一路走來小路大路 - 鄧達智

一路走來小路大路 - 鄧達智

落筆時為週一,6月21日,是日「夏至」。那年「夏至」清晨,倫敦晴天萬里鳥語花香,王妃戴安娜大概正在肯盛頓宮籌備日後除英女皇外,皇室至受歡迎人物,將來皇位繼承人——威廉王子十一歲生日。

我在南岸Guy’s Hospital告別了不想亦不忍離去至親三姐。

假以時日,任何身心傷痛曉得自癒,淡忘;刻骨銘心的思念,卻會走往相反方向,愈去愈深。

年中至長的一日啟動,清晨六時,半夢半醒躺臥床上,幾個小時之前6月20晚上還未意識,醒來自動機制復活,立知;今天 6月21,「夏至」。

「夏至」與三姐,自1993年莫失莫忘;母親所出排行第四,緊接老三,童年往憶,共三姐分享的片段特別豐富且悠閑,禾堂畫畫田埂塘邊採花捉魚捕蝌蚪網蝴蝶。二姐至緊張我們的功課,家中閒聊費盡思量不經意連接數學或英文小錦囊。大姐的書架;讀者文摘〈意林〉,皇冠叢書司馬中原〈鄉野傳說〉、〈玉座珠簾〉,《格林童話》、《一千零一夜》⋯⋯三種路線,潛意識的影響,感恩受用一生。

今天附圖為記錄老家長巷往昔景象的珍貴老照片,我們童年至熟悉的麻石小路,現已甚為稀有的青磚牆老屋群裏的世界。家中及鄰居的小孩,不同代不知多少代人的小孩們,從家門巷前行出第一步,這是我們至早認知的「路」。行出第一步時空距離太遠,一般智商的我們能記得這一步者幾無。但某些位置,例如跨過某條小溝渠,於我,卻記憶猶新,動作與意義都甚清楚。

家門朝西北背東南,長巷依小山,高處東北,底處西南。至底為轅叔公家附設龍眼樹竹林的園落,後來加建「康德幼稚園」及信義會佈道所;被小孩爬上爬落將龍眼樹丫擦個滑溜相信自己是其中一名功臣,園邊角落每一棵小樹或乾脆只是一叢野花都成了童稚眼中充滿擁有蟬翼精靈的沖天大樹,甚至樹林。轅叔公家再過去是大片菜田,然後河溪分佈一個接一個偌大魚塘、濕地,再去便是后海灣。向巷之高處往回走,首先我們家的大灶廚房、穀倉、雞豬牛棚與寬敞的晾曬禾塘;某程度上我的童年「畫室」,曾跟祖母共住的生活空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