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六四32周年,維園淪為天安門,良心禁足。警方在維園、在獅子山、在全港多處集結重兵,嚴打一切悼念六四活動。圍着事實的真相,圍着願望與理想。每年每夕都會佇立的民主烈士碑和碑前的鮮花不見了,換來是駐守無人足球場的警察和腰間的槍彈;曾經年年高唱的《自由花》滅聲了,被警方廣播所取代;當年的坦克車,今年換上水炮車。未有改變的,是民心。
燭光也許變得昏黃,步伐也許變得匆忙,人臉也許變得徬徨,但有一個夢,不會死。在號稱7,000警力圍城下,香港人仍然亮起燈與火。昨晚8時起,過往六四集會的開始時間,維園外一度有數百人舉起燈光,各區教堂信眾誦念經文追悼六四死難者,哀思散落全城,多處都見燈海。沒有集會的六四悼念日,公義當前,香港人再次展示無畏的決心。
32年前的今天,港英警方為市民開路遊行靜坐;32年後的今天,中國香港警察清早就拘捕聲言堅持會在六四點燭的支聯會副主席鄒幸彤。至下午,警方更大舉在無人聚集的維園列陣,宣佈下午2時起封閉維園昔日舉辦六四集會的中央草坪、足球場及籃球場,全日屯重兵駐守。
保安局下午再發聲明警告市民,任何人參與維園或其他地方舉行的違法集會或遊行,最高可判處監禁五年。無集會的六四日,警方卻草木皆兵,由維園、獅子山、過海隧道,以至各區鬧市與港鐵站,昨日都見大量警務人員集結,街站被阻撓、進出教堂被滋擾,比過去任何一個有集會的六四悼念日更加緊張。
不過,香港人未被嚇倒,一個又一個有心人堅持走近維園禁區。70歲的李婆婆手持一份印有六四和燭光的報紙在維園停留,她認為香港人有權在維園自由活動,「我幾歲就喺維園數星星,我嚟呢度學游水,踩roller都喺度,咁我睇報紙有乜問題先?」香港沒有法例限制閱報,「我識字就有權睇報紙」。
黃女士亦捧着白色鮮花和電子蠟燭途經維園,她說每年都要來,「我每一年都嚟,我冇嚟我覺得自己好似虧欠咗唔知邊個,所以我決定只要我喺香港,我一定嚟,入唔到去,我喺門口,我講完」。
八九民運期間在天安門廣場擔任「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新聞發言人的韓東方,也獨個來維園。他聽說在維園穿黑衣會被捕,便特意穿黑衣來看看,在場警察警告他:「先生唔好違法,經過就經過,唔好停留」。韓東方說,每年六四只要時間許可,他都會出席六四集會,「呢啲嘢係自己生命一部份,媽媽生我係第一個生日,89年六四係第二個生日,對於天安門未死嘅人嚟講」。
他以煤礦塌方做比喻勉勵港人,一班工人被困期間,一定要保持樂觀,相信前面有光明,「希望唔係其他人畀,係自己內心」,港人可以按自己能力和時間,嘗試找光明一面,「唔知隧道仲有幾長,話畀自己聽好快(到),唔知係10日定10年」。
黃昏時分,維園外圍更加熾熱。來自法律界的陳小姐(化名)身穿「8964 」黑T裇,在口罩寫上「人心不死」來到。她憶起大學時首次出席六四集會是她的政治啟蒙,也是她成長的一部份,因此即使出門前知道今天將「重兵駐守」,也決意獨自到來走一圈。雖然未能像過往能與一眾港人坐在維園一同呼吸、一同梳理情緒,但仍想「嚟摸吓條欄杆、感受一吓條紅線,記住同警察嘅對視」,惟有親身到場,才能好好記住這種不忿。
入夜後,天后、銅鑼灣一帶再現六四光海。以往支聯會集會晚上8時開始,警方昨晚臨近8時開始驅逐維園內的市民,被趕的市民開着手機燈光,照亮黑暗街頭,如流水四散。在高士威道,有人放置坦克車模型在地下,諷刺當年北京血腥鎮壓。街道亦有人塗鴉,寫上「不要讓六四成為禁詞」。
在銅鑼灣的民間電台街站,踏正8時正,數以百計市民在街站前默哀一分鐘,有人高舉燭光,也有人以手機燈光代替,點點微光沿着渣甸坊街道兩旁遍地開花。
燭光不僅在港島亮起,在對岸的觀塘海濱,雖然每幾步就有警員巡邏,市民則開着手機燈散步。8時半,警方突然展開行動,要求散步及坐着的市民出示身份證。被截查的司馬田(化名)坐在草地上,眼泛淚光說:「見到黑暗,香港需要光明,希望會有光明嘅時刻。」他帶了三部手機,開着了燈,平放於草地上。坐在音樂噴泉旁邊的黃先生(化名)則穿着白衣,口袋中亮着一點光,今年60多歲的他說,1989年參與了大遊行,他記得那天是八號風球,「到死都唔會忘記六四!」
停辦六四集會的支聯會如常發表六四宣言:「今年『六四』32周年,黑暗籠罩大地,但我們仍然看見點點燭光,劃破黑漆長空,控訴中共以極權手段打壓人民自由的呼聲。人民不會忘記,亦不會放棄。燭光在,人在;人在,希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