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氣,他大喊:「我叫祁永安!我叫祁——」
「收聲!」
永安被硬物擊頭,之後頸部劇痛,已遭跪壓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他不省人事,從此不省人事……
在最後的印象中,拼盡全力喊出自己名字,回應少女最後的狂問:「你叫咩名呀?」——她應該豎耳聽到的,即使她在亂紛紛的環境中消失了,他的名字,她會記得的!
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年齡、身世、在哪讀書、喜惡、願望……沒見過她笑,連樣貌也看不清,人人口罩蒙面,兵荒馬亂中天各一方——但他永遠記得她一雙大眼睛,和要往回走與同學齊上齊落的堅定眼神。
雖然失散了,雖然生死未卜,雖然再沒機會重逢,茫茫人海中的偶遇是無跡可尋無法追認……一剎那間,他記住她了。
永安坐在攀爬架高層,竟然向5歲的玲玲傾訴秘密心事:
「我真係好掛住佢……」
「你又唔知佢係邊個——」
「我永遠記得佢大聲問我叫咩名,佢好想知道我,希望佢記得我。」又低聲自語:「我咁大個仔未拍過拖,未試過咁掛住一個人。當時我眼前一黑,之後繼續黑,不過黑之中,就係佢嘅眼神……」
永安問玲玲:「你有冇試過掛住人?」
玲玲側着頭用心細想:「阿爸阿媽對我唔好,我唔會掛住;細佬好得意,不過一嚿飯咁,我唔會掛住……我親生阿媽走咗佬,我已經唔記得佢個樣喇!」
永安悲憫地看着小妹妹,憐她也自憐……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