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滬難題】
華人置業主席劉鳴煒曾寄語港青「去少啲日本、睇少啲戲」,多儲些錢買樓。買不起樓並非香港年輕人的原罪,在上海,剛畢業不久的滬漂(無上海戶口、在上海工作居住的年輕人)同樣面臨樓價高、上車難的問題,租金、食飯的基本費用已佔月入的六、七成。他們或者與劉鳴煒口中的港青近似,無儲蓄意識,在消費主義、電子支付大行其道下,每個月「不知不覺把錢花光了」,變成「月光族」。
《蘋果》特約記者

一杯咖啡20元人民幣(下同,24港元),加多兩餐飯,嘟一嘟二維碼,最低消費已經100元(120港元),這幾乎是上海年輕人每日的寫照。
來自江西、29歲的小陳是典型代表,她2018年隻身來到上海,從事遊戲概念設計工作。當時在一家遊戲公司月薪9,000元(10,950港元),扣稅、五險一金(包括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及住房公積金)後,剩餘7,400元(9,000港元)可實際支配。「一天咖啡10元、煙15元,就當60元兩餐飯吧,100塊,沒了。這是最低消費。」假設吃飯一個月消費3,000元(3,650港元),加上與其他人合住的合租房2,300元租金(2,800港元),每月只剩2,100元(2,560港元)可以用。


上海在中國連續多年榮膺最貴城市。 根據知名人力資源諮詢機構美世(Mercer)去年的生活成本調查,上海排名全球第七,為內地最高,比起英國倫敦、瑞士日內瓦等歐洲城市「更貴」,香港則連續三年居榜首。在高端生活成本方面,今年更首度在瑞士寶盛私人銀行發表的報告中,超越香港,成為全球之最。越貴越花錢,上海除了生活成本高,但同時亦是全國消費最強勁的城市。在市區,高檔咖啡店、餐館,各款「打卡」網紅茶飲,前衞的藝術館、購物中心,處處都是「買買買」的人群。
雖然小陳平日放假多數在家「打機」、煲劇,但這名宅女依然是月光族。事關不論吃飯、購買蔬果食品、日常用品,以至服飾鞋履,幾乎全部都靠手機下單,然後坐定定在家收貨。「網上有滿減活動,在淘寶、美團、京東都有買滿100減20、199減50之類的,大部份比實體商場便宜,而且方便,你不用出門、人擠人。」「再加上偶爾出去玩一下,差不多也存不了多少錢。」
不知不覺買不停手、入不敷出,後來慢慢變成借錢度日。現時轉做自由職業者,收入增加至每月萬多元,但仍然背負一身債。「這個是有點難為情的,但大概就是欠了個四、五萬左右,包括家人的,我自己的信用卡就有一萬出頭的樣子。」小陳認同,上海在享樂方面的確很吸引,「會讓你有一些比較小資的習慣,喝個咖啡、吃下午茶,吃吃甜點。」但她也知道自己定力不夠、理財意識不足,現時開始慳錢、計劃未來。「其實不能完全怪上海,怪你自己不能把持,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但我能說大部份的年輕人都存不到錢,都沒有能力買房。你一個月一萬多,你怎麼可能一個人供得起?你還不是得靠父母,是吧?」
數年前,一項針對內地一線城市年輕人的調查顯示,「買樓靠父幹」非香港獨有,多達97%受訪者表示,身邊人買樓要「靠父幹」。
小陳目前與朋友在黃浦區合租的單位,面積約25平方米(約270呎),以同區樓價每平方米約15萬計算,要買下起碼要370萬人民幣(450萬港元),首期最少付130萬(158萬港元)。「如果我有3、400萬的話,不會選擇在上海買房,因為房價太高了,沒有必要」。小陳坦言,來上海發展是看中其國際化程度高,希望進入遊戲行業的外企,以上海作為跳板「走出去」,但沒有定居的打算。


不過,對於曾在香港讀書、工作的「滬漂」阿Jin而言,錢在上海比香港「好用」。「這是我在上海租的房子,月租3,500(約4,260港元),面積約18平方米(約190呎),一間老式小洋房。」
阿Jin八年前到香港讀大學,畢業後加入一間本地電視台工作,不過去年因疫情等原因滯留內地。因為上海與香港城市氛圍接近,較貼近年輕人,所以來滬發展,加入一間影片製作公司。「從香港回到上海的第一個感受是,租房子比香港便宜很多,上海的租金是當時香港的一半。」她稱,自己在香港月薪約13,000港元,但與人合租的租金已佔過半。現時月入一萬出頭,租金只佔收入三分一,而且可以獨居,「可以用的錢是更多的」。不過計一計條數,扣除租金後,她每個月都用4、5000,結果都儲不到錢。
「可能因為上海的娛樂和飲食都比較豐富,可以花錢的地方很多。」作為與外部接軌最密的中國城市,上海吸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展、話劇等,而且幾乎「周周有影展」。本身是影迷的阿Jin試過一個月四個周末都買影展的戲飛,「每星期看四部,一個月下來就幾乎上千元了」。阿Jin坦言,自己不想買樓,亦沒有儲蓄習慣,雖然內地電子支付App有記賬功能,完整記錄每一次收支,不過就很少打開來總結支出。「我不算賬,也不知道我的錢花到哪裏去了」,對於未來也沒想到太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