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跳飛機」。
所有遊樂場都有最傳統、簡單、原始、永恆不變的「跳飛機」。有在地面用粉筆畫成,有以油漆畫成,有在彩色格仔地板上鋪設:123、45、6、78、9這樣的飛機形遊戲,前拋一個「子」(小物件),單腳跳、雙腳跳、正面撿、背面撿……若拋子過界,失去平衡,摸索落空,撿拾不到,就輸了,輪下一位上。小孩練眼界和腳力,這雙翼飛機只是個象徵,也讓小孩有振翅高飛的願景,很正面。
但——
「不不不!」玲玲躲過一旁:「我怕,這個我不玩!」
永安後退幾步:「我也不玩!」本來虛無的他忽閃過一個自高空急墜,如在飛機跳下,轟然着地爆頭骨折的恐怖畫面,「它」又回來了。
玲玲聯想被父母當作血肉玩偶虐待,拋上天花板又再撞落地,重複好多次,驚到失禁、昏迷、喪命。「跳飛機」跳進黃泉。
二鬼都有餘懼,本能反應是:不想重複,不想回憶,所以不想玩。
他倆不是「畏高」,平面玩意而已,只是那個高處墮下的「陰影」,個心離一離?不止,個心幾乎從口中蹦出來——但,難道永生永世都有陰影隨身嗎?
作為大哥哥,作為一起尋開心的玩伴,已16歲的祁永安怎能表現得窩囊,在小妹妹面前失威?他鼓起勇氣:「唔怕,大家唔好驚,試吓。」又為了鼓勵她:「我先!」
他把一塊朱古力拿來做「子」,開始單腳跳、雙腳跳……然後把玲玲喚來:
「好,到你!」
身為鬼,靈巧、飄然、不易失足跌倒——還有,大不了死,怕什麼?盡興地玩吧。天漸漸黑了……(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