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輪中國女性在國際舞台上很火,先是趙婷拿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然後平地一聲雷,出了個王吉吉,相信故事剛剛開始。
趙婷的“Nomadland”,港譯〈浪跡天地〉,大陸譯〈無依之地〉,新加坡、台灣譯〈游牧人生〉,心思見微知著。這電影可以在葫蘆(Hulu)收費頻道串流觀看,我只斷斷續續看了一些片段,有些場景,的確打動了我主觀投射的詩意。
一場是一名將去的女士,憶述自己在家鄉時,有鳥群飛舞湖上,人的倒影融入水中,與雀齊飛,曾歷此情此景,人生無憾,詩與情,就在一片石頭,一串水滴。
有黃昏閑步的場景,夕陽落到矮山巔,黑壓低低的雲沉與深紅的殘陽,那種意境,只想起當年安素.亞當斯(Ansel Adams)的黑白攝影〈月上〉(Moonrise, Hernandez, New Mexico),一張在旅途中,在超級公路的路肩停下拍攝,隨手黏來的經典,詩意來自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日月星辰。
香港有報紙標題,說導演出身富貴家庭,拍窮人的題材,欠說服力。
OMG!電影講的題材不在貧與富的問題,而在人性的感觸,愉悅與哀愁,生老病死,自由與放逐,內省與關懷。這些人性的複雜多元,都是常見的題材,卻難被動輒文以載道,上綱上線的文化理解。
趙婷曾在2013年接受〈電影人〉(Filmmaker)雜誌訪談中說過,她攻讀政治學,因緣從她小時候在中國談起,據〈維基〉節譯:「……這個充滿謊言的地方讓你感覺就像是無法脫身一樣。我小時候收到的很多資訊都不準確……」。
〈維基〉打了斧頭,把原文的”not true”字譯成「不準確」,而不是「不真實」。
接着說的:「……我也開始對自己的家人和背景變得非常叛逆,於是我突然去英國以重新學習我的歷史。在文理學院學習政治學是我弄清事物本質的一種方式。你得用資訊武裝自己,然後也要挑戰它。」(原文見Filmmaker,2013年7月28日,”25 New Faces of Independent Film 2013″)
得獎電影只是這一段心靈歷程的迴響。
這民族自古以來喜歡將兩腳種在土地上,對腳不能長根的人,稱作飄篷之客,不是富貴相。沉迷於貧賤富貴,吉凶禍福,非白即黑,貧富懸殊幾為宿命。
我在88年左右,在澳洲租過旅行拖車(Caravan)與家人旅遊,來回於雪梨與布里斯班,車裏有小摺床,小廚櫃,路上也見有些大型拖車頗為豪華,沿途有很多供應站和營地設施,供應水電,是有殼蝸牛。Willie Nelson唱的一首歌,On The Road Again,說急不及待的要再上路去,去未去過的地方,見識未見過的事物,與老朋友在路上做音樂。大地上,依的是自然風景,世故人情。
難怪我們少見遊記文學,〈徐霞客遊記〉,〈老殘遊記〉,你真的還會看嗎?就算是經典,也許仍是大江南北的內循環。
歷史上,有跨國視野的任務都留給了偉大的女性,王昭君、文成公主,雖說出塞,但仍是王室貴胄,如珠如寶,不是血汗華工。至於大旅行家三保太監,亦屬陰人。
近期在國際舞台上吸睛奪目的名字都是女性,有導演的,散打搏擊的,當然還有精通國際語言和翻譯的,都屬真的好打得;想是坊間傳聞,九運旺中女的前兆現象。
說來無聊,不知道是否新中國女性解放之後,潛在的剛勁要比男性更勁更狠,並且無制地井噴出來。我去年初在倫敦遇上來自廣州的美女,她們談話間說起離婚鬼佬老公,說起滑雪、飆車這些玩意已是小事,尋常節目,還要填上揸直升機,令我這過氣瀟灑哥自慚形穢。
至於王小姐,揸飛機、燒槍、說多國語言,備有幾套行李,有點像Jason Bourne,想起都多姿多彩。既然有這樣的能力,當然可以擔當起跨種族文化的溝通責任,假以時日,事業必然有進一步發展。
中國人渴望在國際舞台上佔一席位,甚至領導世界,其實不難。世界變了,對於種族界限,有些人執着,有些人模糊。我看Boris Johnson的家族史,曾祖一代是土耳其裔,叫阿里(Ali Kemal),至於內閣成員,不乏印裔擔任要職。如果奧巴馬可以當上美國總統,中國人為甚麼不能。
金庸小說〈書劍恩仇錄〉裏,說乾隆是漢人後代,因有人把太子掉了包,轉移了國祚;漢裔執着,兩時三刻改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