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應鈞人稱駱Sir,演過《皇庭》警長,但他演的大奸大惡更入腦,一個凌厲眼神,不用對白都可以令人不寒而慄。拍照時,駱Sir問攝影師:「我唔笑個樣,好惡呀呵?」
事實是,駱Sir真人斯文有禮,名副其實好聲好戲,他叫TVB做大台,今年剛好離開十年。去年到橫店拍內地劇,今年幾時再上?他說:「睇疫情囉,我真係唔想再隔離,我打晒兩針復必泰㗎喇,我打流感針都打咗十幾年,我不嬲冇乜反應。其實因為疫情,我好少出去,可免則免。即使唔係疫情,我都唔多應酬又唔飲酒,咁嘅年紀點會有應酬,基本上已經好少外出!」
說來荒謬,外出,可能為了喪事。早前達哥的,最近智叔的,都見到駱Sir身影。老派人說起故友,只想兩人都安息。
人生古稀之年,68歲的駱應鈞說:「目標只係平平安安,身體健康!今時今日,冇病冇痛已經好開心,其他嘢我冇乜嘢強求!」
人到無求品自高,入行近半世紀的往事,都付笑談中。
撰文:文嘉龍
今年演藝人離世消息一個接一個,駱應鈞和吳孟達、廖啟智有不少淵源,達哥早駱應鈞兩屆無綫藝訓班畢業(1974年),智叔則是他相隔三屆的師弟(1979年)。駱應鈞說,前年最後一次見智叔,大家來去匆匆,「打招呼傾唔夠三句,諗住大把機會見到,點知嗰次就係最後一次見到佢!只能夠講一句人生好無常!」
兩位故友走得突然,送別更不捨。那些年大家都青春飛揚,駱應鈞說,往事在心中回味就足夠,因為很多時候,你覺得深刻的,別人可能早已淡忘,「大家性格經過二十幾年,我諗𠵱家全部唔同晒!大家嗰時都係𡃁仔,口沫橫飛無所不談,不過真係好多好多年前嘅事!」
時間過得特別快,今年也是駱應鈞離開無綫的第十年。離開初期,無綫不止一次招他回巢,但都被拒絕,「走咗足足十年,五年前開始冇搵啦!基本上好難詳細同高層解釋我個心態,我離開咗唔想返番去,做咗幾十年,分分鐘我對嗰個台嘅運作,了解程度比𠵱家仲喺入邊做緊仲清楚,我再返入去做咩先?人哋都唔會再搵你啦,又唔係淨係得你一個!一做得耐,你再識飛都唔矜貴!比我再勁十倍啲前輩演員一樣,可以叫啲老人家點半鐘化妝兩點入廠拍一場,何必啫!所以冇諗過返去囉!」
新一輪電視大戰來臨,曾經在無綫工作35年的駱應鈞,他說Viu沒有斟他拍劇,「我都好希望Viu可以做到好似Netflix,我都想以前王維基可以做到好似Netflix!Viu我冇乜睇,好肯定冇本事行大台嗰種拍劇方法,Viu要行另一條路,如果要挑剔係有好多問題出現,當然大台亦都有好多毛病,大家都知啦,嗰啲formula你睇到都悶到你嘔啦,Viu可能會有啲新意。」
說到大台的山頭文化,駱應鈞反而認為不算嚴重,各處鄉村各處山頭是常識。「我又唔覺得好嚴重喎,個別部門梗係有啲人睇你順眼啲、我鍾意啲;阿甲睇佢唔順眼啫,但係阿乙又覺得佢正喎,你點都有生存空間,或者阿丙一年起碼開兩套劇,佢兩套都預你,理論上你都交到功課!你話冇山頭梗係唔可能啦!」
2011年離開無綫,駱應鈞一心到內地發展,誰知遇上大打擊,他才決定簽約王維基的港視,「我好直接同佢(王維基)講,我啱啱先喺嗰個台走咗,做咗二十幾年走咗半年,你𠵱家又叫我簽一個合約,我就係想享受吓無約一身輕感覺嘛!後尾農曆年之後,本來傾咗內地一套劇集好啱我做,我有啲期望,諗住十拿九穩,突然間開機我都冇收到通知。我記得嗰日係年初五,網上睇到已經開咗機,希望越大,失望打擊就越大,好冇癮!傾到好穩陣都可以冇咗,不如喺香港算喇,我先搵返王生!」
在港視三年間,駱應鈞拍了多套劇集如《警界線》、《選戰》和《導火新聞線》等,他到今天依然為港視不獲發牌不忿,對王維基依然讚不絕口。「如果真係發牌,可能問題就會湧現。製作得咁慢,一套戲慢人哋幾倍,邊有咁多量應付出街?如果有牌,可能王生就會諗第二啲辦法,佢好抗拒工廠式製作,佢有自己諗法非常之犀利,嗰陣為開台,佢惡補自己連編劇都學埋,睇編劇書又搵資料,頻頻同創作組去溝通,佢睇好多美劇好投入,但係始終都冇牌!」
問駱應鈞在無綫多年,哪一套劇視為代表作,他說:「最早期一定係《富貴榮華》,𠵱家有啲啱啱識嘅五十零歲朋友,佢就係十零歲時候睇過我,有一次呢個朋友同我講,叫我同佢影張相,我都覺得好開心,因為佢仲記得四十幾年前呢個戲!每個階段都唔同,90年代係《壹號皇庭》,𠵱家喺內地就全靠做過金庸經典,主要都係賣呢啲嘢,起碼有個icon,如果唔係點sell你啫!」
香港觀眾記得《皇庭》系列的駱應鈞,內地觀眾則靠金庸古裝劇。90年代,駱應鈞演過兩次東邪黃藥師,一次是1994年張智霖版的《射鵰英雄傳》、和1995年古天樂版的《神鵰俠侶》;之後在吳啟華版《倚天屠龍記》則演金毛獅王。「如果出去闖冇呢啲古裝劇icon會比較困難,等如以往陳浩民、樊少皇,佢哋初初上去都係因為做咗《天龍八部》,你做過一啲金庸代表性人物,你第一關就容易過啲囉,所以我都好多謝當年有機會可以演到金庸劇!」
其實駱應鈞是在1973年考入邵氏訓練班在先,到1976年才轉戰無綫藝訓班。駱應鈞中學畢業後,做過英文代課老師,又到港台做過助理節目主任。駱父駱存斌是觀塘樂善堂前校長,知道兒子要投考邵氏曾大力反對,「佢話最好唔好啦,但係你唔會聽,後生仔咁反叛,加上佢份人又淋坺坺,你都唔驚佢!佢其實最想我讀師範,好似佢咁教書。佢過咗身我都想喺佢墳頭同佢講,好彩我冇讀師範、冇去教書咋,如果唔係真係嘔血呀!當時佢成日叫我讀羅富國、柏立基(師範學院)!」
駱家是書香世家,駱父駱母均為大學生,駱父更是小學校長,駱應鈞的二叔駱恭也出身教育界,其後才當上粵語長片和無綫演員;駱應鈞四姊弟一門三傑,大家都知道他的大家姐是《信報》創辦人駱友梅、姐夫是香江第一健筆林行止,幼弟駱應淦從事法律界,早前為國安法首案,代表被告的資深大律師。
「老三」駱應鈞說:「我哋屋企好怪,我爸爸生我已經40歲,我諗佢好大壓力,因為我阿嫲又一齊住,我爸爸仲有個細佬喺廣州,耐不耐都聽到佢要寄錢返上去,佢真係冇咁多精力管教細路仔!大家姐都冇管我哋,我哋四姊弟童年好開心、好簡約!我爸爸已經好好彩有份工,要養咁多人,間中寄錢返廣州,你諗吓其實幾辛苦!你一定食得飽,但唔好諗會有奢侈品,眼見啲同學比你差嘅大把,我哋四姊弟其實好快活。姊弟間尊重你嘅選擇,你自己揀(做戲),有時突然間聽到有個戲觀眾反應好好,佢又戥你開心!」
駱應鈞1990年與圈外太太結婚,至今31年,兩公婆好早決定不要小朋友,「我結婚嗰時已經37歲,如果有細路哥,我知道我係虎爸,我一定盡自己能力幫佢安排到最好,我自己唔會同人比,但係如果我有細路,我又想畀佢好啲!我知道我會黐線,一定安排最好學校想盡辦法,當時我三十幾歲,我唔想呢個情況出現,本來我太太好鍾意細路哥,後尾佢同齡朋友啲細路開始唔聽話激氣,有細路哥好似圓滿啲,但係冇,自由度大好多!」
97移民潮前,駱應鈞在1995年移民溫哥華,「我喺2000年入咗籍,已經21年啦,不過我passport到晒期冇renew過,去領事館renew就得,不過我暫時冇諗過返去住,由得佢過期囉!溫哥華冬天最凍零下四五度,但一個月落足二十幾日雨,熱天就靚到你唔信,但係漫長嘅冬天點過?唔係好啱我心水!」
戲中大狂大放,現實的駱應鈞從來是個穩陣派,「我由入行到十年前喺大陸做嘢,跟住喺王生度做咗三年,唔經唔覺𠵱家咁嘅年紀,我好欣賞有啲人咁嘅年紀仲好有野心,但我唔係嗰種人,我後生都唔係好大野心,我係好有步驟定一個目標,我用五個細嘅目標再去完成一個大啲,期望冇咁大,你失望就冇咁大!我好睇時勢,唔會夾硬去做一啲唔得嘅嘢,我知出面好困難,喺TVB喺香港,你同700萬人競爭,你去大陸係同13億人競爭,難度大好多倍!嗰時我已經set好咗安全網,就算三兩年零工作,我都冇事,我先夠膽走!我好穩陣,樣樣嘢計好晒我先會做下一步,我唔會冒險,根本冇得冒,邊有得冒險呀!」
穩陣派的駱Sir,除了前年因為腎石手術留院成個月,唞了足足四個月之外,身體大致無恙,現在控制飲食,每日keep住做運動,只是煙抽得比較兇,不過他說,已經由每日三包減到每日一包。
煙,戒不了;酒,一早戒了,無非因為家中有個出名家姐和資深大律師細佬,「我哋大家都好識做,我細佬做嗰個行業,我自己都檢點好多啦,如果我飲完酒揸車,俾人話醉駕好丟架,唔係我自己丟架,會影響埋佢,呢樣好肉酸!就算輕微嘅刑事,唔係話醉駕輕微,其實醉駕係一樣好唔好嘅嘢,俾人抽秤到有乜嘢意思呢,可能實質冇影響到咩,但係俾人話阿咩個大佬咁㗎,已經唔好啦,所以我非常之檢點!」
唔檢點醉駕嘅藝人,真係好丟架㗎!
場地提供:南瀛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