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電影「賊博士」 - 杜杜

老電影「賊博士」 - 杜杜

沒有電影好看得過老電影。四月二十日在網上喜見英國出品的”The Ladykillers”(1955年,港譯「賊博士」)的六十五周年紀念特別收藏版,厚厚的一盒,包括了4K版,藍光版,還有電影劇照和特刊,因此雖然家中已經有兩隻「賊博士」的影碟,還是立即郵購。四月二十三日快郵收到之後一看,原來還有兩個畫面比例不同的版本,一個是常見的1.37:1,另外一個是1.66:1。這一發現非同小可,於是又聚精會神重頭開始把這電影看一遍。

英國的伊靈製片廠(Ealing Studio)在四零至五零年代拍過一系列的喜劇,其中比較為人樂道的有”The Lavender Hill Mob"、”The Man in the White Suit",和”Kind Hearts and Coronets”,不過公認的首選還是這部黑色喜劇「賊博士」。(值得一提的是長篇電視劇「唐頓莊園」也是伊靈出品。)最為異數的是,這樣一部典型英國幽默的電影,導演Alexander Mackendrick和編劇William Rose皆是美國人。不過他倆長期居英,以外人的眼光看英國,平添一層客觀和諷刺。

片中的老太太Mrs Wilberforce在一幢貼近火車站的古老房子獨居,當海軍的丈夫早逝,遺下了三隻鸚鵡給她作伴。Mrs Wilberforce還活在維多利亞時代的氛圍之中,雖然年事已高,卻依舊天真爛漫,對於四周的險惡世情渾然不覺,而她的房子亦已經側向傾斜,岌岌可危。(這幢古老房子可以視為戰後英國的一個縮影。)然而她還是把樓上的兩間房間租給了冒名為馬卡斯教授的劫匪和他的四個同黨。他們佯裝業餘音樂家,租用她的地方排練Boccherini的弦樂五重奏小步舞曲 ,卻暗中計劃械劫運鈔車,並且利用老太太的無知,請她去火車站將藏有賊贓的大箱子平安地領回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意外敗露,賊博士決定將老太太滅口。結果是五個混蛋在一夜之間互相殘殺,而老太太卻胡裏胡塗地逃出生天。翌日老太太前往報警,卻又說五個賊在一夜之間消失無形。警方沒有把她說的當真,只是好言勸她回家,錢她自己留下來好了。

此片於2004年在美國重拍,依舊叫Ladykillers,可惜完全捉錯用神,片中的老太太變成一個孔武有力的精壯婦人,因此而失去了微妙的對比。要知道原作的奧妙之處就在於Mrs Wilberforce是個瘦小纖巧,溫柔敦厚,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卻原來她百毒不侵,殺氣衝天,更諷刺的是她自己也完全不覺。她的名字已經是一個提示;還有,她每次開自來水,會得先用槌子在水管上猛力敲打三記,以通水脈。更奇怪的一次是,她正打算逗趣街頭嬰兒車上的小嬰,誰知道小嬰大驚號哭。至於她的三隻鸚鵡,也把五個賊弄得滿天神佛。(片中年輕的彼德斯拉和那名叫哥頓將軍的綠色鸚鵡有一場頗為詼諧的對手戲。 )五個賊機關算盡,結果反通通算掉了自己的性命。老太太一切順應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憑她的純真無知,戰勝困難,逃出生天。片中的起首和終結,皆拍老太太在街上踱步,背景音樂是愛爾蘭名曲「夏日最後的玫瑰」,其間頗有深意存焉。

片中的牆上黑影,和賊博士初次出現在門前,是向表現主義的Fritz Lang和希治閣的「房客」致意。我們完全可以想像「賊博士」如果由希治閣執導會是怎樣的一番風味;肯定有同等的黑色幽默,或者沒有那麼輕巧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