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無線播出《天涯歌女》劇集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那大概是港胞最後一次廣泛接觸周璇這個名字,此後銷聲匿跡,漸漸隱沒在地平線,認識她的九十後應該寥寥無幾。小時候打開麗的呼聲,簡直沒有一天不傳出那把金嗓子,鄉土味的《四季歌》,爵士風的《兩條路上》,含情脈脈的《星心相印》,放蕩形骸的《處處吻》,要什麼有什麼,百代唱片公司上世紀末第一批國語時代曲紀念鐳射碟,她打頭陣的專輯一出就是五張,鄭而重之裝在方方正正的花紙盒,像中秋節送禮的月餅。同等級數的外國女歌星,譬如美國的比莉何麗黛,法國的伊蒂皮雅芙,甚至略低一級如英國的茱莉倫敦或者日本的美空雲雀,無一不被供奉為永垂不朽的經典,追捧蜜露迪嘉度和Celeste的潮人未必有本事倒背老前輩首本名曲,但肯定不會以為「茱迪嘉蘭」是一款春天百貨公司有售的香水。只有我們瀟灑慷慨,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具體實踐《亂世佳人》金句「明天又是另一天」。
連周璇都落得門前冷落車馬稀,台灣唱閩南歌出身的陳芬蘭下場如何可想而知。某次張國榮在演唱會送給摰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你一定耳熟能詳吧?一般人誤會原唱者是鄧麗君,其實是陳芬蘭,只不過她的版本並非大碟主打歌,加上面世未幾便退出歌壇,結果小鄧翻唱才紅透半邊天。我心愛的卻不是這著名的月亮,是冷門的另一個——幾年前和時代曲達人李察閒聊,不但發現他是芬迷,而且最推崇的也是《新月》,「雲中月,高高在上照四方,貧家女,偏偏愛上富家郎」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