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般不捨 - 蔣芸

千萬般不捨 - 蔣芸

上個大小週末是最難過的兩天,八一八的裁決;判了三個風骨崢嶸的正義之士入獄,報載旁聽席上傳出哭泣聲,一片嘩然,若說這是香港回歸以來最黑暗的一日也不為過。在這一個指鹿為馬、是非莫辨、顛倒黑白的年代,如此匪夷所思的判決能不令在場旁聽或不在場的人也聞判落淚?

心情尚未平復,噩夢中扎醒,驚魂未定的週六黃昏,突然痛失了一位親人,坐在安老院交誼廳看電視的吾弟,忽然從座椅中倒下,送院急救也來不及就這樣往生了。奇怪的是翠柏住客說他從不在交誼廳出現,單獨的套房中有電視,不知如何竟出現了並和大家打招呼;也許已預感最後一刻,他不想孤獨的走是一種無言的告別吧。他生命中這七字關衝不過,要在另一個世界和父母長兄大姐相聚了。端詳着手機中么弟在當天早晨的探訪拍來的照片,二弟臉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祥和,臨走前他在想些什麼呢,彷彿在說着他和自己和解了,也和這個一向令他憤世嫉俗的世界和解了,他以這種獨特的快速的有尊嚴的方式向家人向世界告別。

弟弟最愛唱的一首歌是「夏日美酒」如今想來那歌詞中的牛仔就是他,不惜喝盡了最後一滴酒,花去最後一個便士……走這最後一段人世道路。

翠柏安養院那位院友說:最近他一直傾訴自己的童年,未離家前的歲月,他還懷念母親的家常菜,一再重覆母親曾經的叮嚀,家人感激這位肯用心傾聽他的院友;也許是一次告解替他消除了心中的塊壘,難怪走得這樣舒坦,家人對他瘁不及防的離去十分悲痛,但也安慰於他能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