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剛到早稻田大學跟新一群入學生分享文學心得和發表祝賀辭。演說裏談到「心」和「意識」,他形容「意識」只是人們心內打起的一桶水,關於「心」仍有太多未知領域等待發現,能推使人們行動起來,並不是「邏輯」和「意識」,正正是其餘未被發現部份。這些「其餘部份」成就了故事泉源,也可以成為小說家的故事。
龐克教母Patti Smith在自傳裏寫到掉失了不只是那本村上的《發條鳥年代記》,還有書上沾滿的咖啡漬和橄欖油。簡單得一句話,作為讀者已思考無盡。世上可能沒有邏輯解決不了的問題,卻有千言萬語難以表述的心事。
最近我在電台節目跟周國賢細談創作路上的風景。原來他喜歡在創作迷陣困惑時,便會跑去浸泡泡浴,哪怕洗個冷水澡,感受下快意清涼。不要小看這種「儀式」,好比拜佛人齋戒沐浴,淨化心念而始。思潮浪濤激盪,極樂盡頭是痛苦。喜愛周國賢,因為他從不喧嘩。他不賣口乖不兜售假面笑臉,更不會有一句沒一句說些令你腦血管隨時崩壞的話,他總是有種寂寞氣場,寂寞得像黃昏從岩壁降落岸邊踱步的孤單海鳥,窺探着晚霞散放的迴音。
近期熱賣電影《一秒拳王》確實令人意外,猜測得到勵志故事套路的正能量,剛好填補香港人失意失落的虛空,反而是周國賢驚喜演出,一個如此性情內斂的音樂人,能夠把握到挫敗後的重生,相信不是偶然襲來的烈風。就如他說所有創作的歌,自己永遠是第一個聽者,他必須置身天堂地獄間遊歷,可他認為這是最快樂事,而且更能領會真實存在感。關於生命存在感,不是誰都輕易擁有的「知覺」。
周國賢小學時候的偶像是Beyond和聖鬥士星矢。一首歌一樁心事,他坦白說寫《Children Song》埋藏了情緒崩潰邊緣的呼喊,喊出了躲避病態現實的赤裸小孩,喊出了那麼微小而脆弱的存活力量。
跟隨時間流逝,腳步可能走得有點緩慢,可從未後退。
撰文:陳海琪
本欄逢周三刊出
廣播人。寫作人。電視節目主持人。一直相信:只有逆風而行,才知道飛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