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
看到你的憔悴，我分外心痛。半生相識，從未見到你那麼低沉，感到你的迷惘，你的不忿：為何突然而來就失去自由？為何明顯的不公平卻是通行無阻？目前的困厄，究竟要忍受到幾時？關卡重重，無法趕到你跟前安慰，更無力協助恢復公正。在此僅能試圖為你稍為解悶。
你記得名著《愛麗絲夢遊仙境》上下集嗎？九七年間，憑顛倒是非黑白而平步青雲者眾，我和李志喜互相嘲笑，何必精研法律典籍？最精妙的權威其實都在《愛麗絲》。我於是將故事寫入《何不用英文？》，今日重溫，愈見有深意。且抄錄數則如下，看看你的想法如何。
愛麗絲初遇白棋子王后，王后告訴她自己已過百歲了。愛麗絲說： “I can’t believe that!”不能？王后叫她再試試看。愛麗絲說，不必了，One can’t believe impossible things。王后教訓她，那是你沒有好好練習之過！本王后在你那個年紀就已天天練習半小時相信不可能的事， “Why, sometimes I’ve believed as many as six impossible things before breakfast!”所以，信不信不是由你的，若你仍認為某些鹿不可能是馬，那是你不肯用功之過。有人能你之不能，那是勤力練出來的成績。
王后又可憐愛麗絲只記得過去的事，未來的事卻記不起來，委實低能。以下一段要全文原文抄錄的，好在以你的英文高妙不是問題。
“For instance, now,” she went on, sticking a large piece of plaster on her finger as she spoke,” there’s the King’s messenger. He’s in prison now, being punished; and the trial doesn’t even begin till next Wednesday, and of course the crime comes last of all.” “Suppose he never commits the crime?” said Alice. “That would be all the better, wouldn’t it?” The Queen said.
當年苦中作樂，還笑得出，誰料今天已成黑色笑話？
那白棋子王后貼好膠布，就尖聲哭叫起來，愛麗絲問她幹嗎？她答，現在還未刺破指頭，但等會就會刺破，一語未了，胸針彈開，指頭登時皮破血流，但她反而若無其事了。愛麗絲問她為何反而不哭。王后答道， “Why, I’ve done all the screaming already.”真正痛，反而不說出來了，只能報以沉默與淡然。
實在不該說這些教人不快的話。不如跟你說那頭頑皮的塞爾郡貓吧，我覺得牠才是主角。話說牠忽隱忽現，弄得愛麗絲頭昏腦脹，於是央牠消失得慢點。「可以呀！」貓說，於是由尾先慢慢消失，最後只剩下笑，全身消失了好一會，笑還在空中浮現。 “Well! I’ve often seen a cat without a grin, but a grin without a cat! It’s the most curious thing I ever saw in my life!”愛麗絲說。
此貓引起重大爭議。你記得，紅心王后要將牠殺頭，劊子手趕到，貓已消失剩頭部。 “You can’t cut off a head unless there was a body to cut it off from!”他說。國王堅持：有頭就能殺頭！
我們呢？聰明的你，我們會懂得慢慢消失，但咧嘴而笑不散，還是沒有身體就無法被殺頭？
烈
寫於15.4.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