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通過「完善香港選舉制度」決定後,有個所謂「香港詩詞學會」聲稱「深受鼓舞」,會員詩興大發,紛紛賦詩歌功頌德,還自信滿滿的在大公、文匯兩報刊登。第一首是榮譽會長蔡瑞義「充滿激情」而寫的五律,是咁的:
紅旗飄灼爍,閭巷色紛繽。好雨滋獅嶺,東風沐港人。懷鄉情永篤,愛國者當仁。地義天經事,歡聲動日辰。
儘管平仄格律是正確的,但整首詩充斥陳腔濫調,言之無物,一味歌功頌德,還矯情造作寫什麼「歡聲動日辰」,彷彿在形容一個平行時空,詩格卑劣得無以復低,實在噁心死了。容許我溫馨提示一下這位「榮譽會長」,中文並沒有「紛繽」一詞,只有「繽紛」。
宋朝有位叫杜默的詩人,故作豪氣,出名寫劣詩。蘇東坡曾這樣嘲弄杜默的「豪氣」:「正是京東學究飲私酒,食瘴死牛肉飽後所發者也。」我看了香港詩詞學會諸君大作,也不禁覺得他們「動日辰」的「歡聲」,正是藍絲老人接種科興後所發者也。
其實拍皇帝馬屁的詩,是中國文化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的部分,從前叫「應制詩」,通常辭藻華麗,文風典雅,也懂得巧譬善喻,不會過分直白肉麻,像今人那樣一副奴態。
「雲想衣裳花相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是李白的應制詩;「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則是王維的;到了蘇軾筆下,更令人飄飄然有出塵之思:「淡月疏星繞建章,仙風吹下御爐香。侍臣鵠立通明殿,一朵紅雲捧玉皇。」哪有絲毫俗氣?
最令人拍案叫絕的,是才子解縉的馬屁詩。有次朱元璋想捉弄解縉,故意說:「卿知宮中夜來有喜乎?可作一詩。」解縉應聲而出:「君王昨夜降金龍。」朱元璋即說:「出世的是女兒。」解縉於是扭轉思路:「化做嫦娥下九重。」朱元璋就說:「已死了。」解縉乃吟道:「料是世間留不住。」最後朱元璋說:「已把她拋到水中。」解縉於是答:「翻身躍入水晶宮。」
什麼樣的時代,就有什麼水平的應制詩,文化程度是騙不了人的。香港詩詞學會的作品,中共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