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遭清算「冇條件傷春悲秋」羅冠聰背負苦難走下去

戰友遭清算「冇條件傷春悲秋」
羅冠聰背負苦難走下去

「願他朝有幸,半生歸來,仍是那位無忘初衷的少年。」去年7月民主派初選前夕,港區國安法落實,本欲參選港島區的羅冠聰宣佈退出初選,在國安法生效前夕流亡英國延續國際戰線,那時他寫下這一句。

事隔大半年,一眾參與及協調初選的民主派人士涉嫌違反國安法被捕,當中47人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身處英國的羅冠聰看到昔日戰友正面對政權的審訊,在個人情感層面固然感到難受,然而,仍然擁有「奢侈的自由」的他又想:「我覺得自己係一個冇乜條件去傷春悲秋、畀無力同低潮去吞噬嘅人,我只能夠承諾我一定會做得比以往更加好,希望同大家一齊行落去。」

駐英記者:李雨夢

■昔日戰友遭起訴還柙,羅冠聰將失落轉化成動力,決心在國際戰線繼續前進。

時間回到民主派初選前夕。2020年6月30日晚上11時,港區國安法正式生效;7月8日下午,已經離港的羅冠聰正式宣佈退出民主派初選,並呼籲支持者轉投袁嘉蔚。7月9日,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長曾國衞接受傳媒訪問時警告,民主派初選或會觸犯國安法第22條「顛覆國家政權罪」。7月10日傍晚,警方到香港民意研究所辦公室搜查,稱懷疑有人不誠實使用電腦,撿走電腦資料調查;7月11及12日,民主派初選舉行,共有60萬港人投票。

初選前夕,代替羅冠聰成為港島區候選人的袁嘉蔚在銅鑼灣擺聯合街站,透過大聲公,她呼籲:「三個星期之前,我仲可以同羅冠聰一齊擺街站,但去到三個星期後嘅今日,羅冠聰因為國安法已經被迫離開香港,幾時可以返屋企、有冇得返屋企都冇人知道,我哋留得低喺香港嘅人就要更加努力,必須要出盡全力,用僅餘嘅空間、自由,一定要行出嚟,聽日嘅民主派初選,好可能係香港人最後一次可以自由表達意見嘅機會。」

言猶在耳,原定去年舉辦的立法會選舉押後,今年1月6日,警方以違反港區國安法為由拘捕55名參與民主派初選的人士,並於2月28日正式起訴當中47人,3月1日提堂,展開馬拉松式審訊,是為港版美麗島事件。羅冠聰本人亦遭警方國安處通緝。

■羅冠聰流亡英國大半年, 一直積極現身公開場合聲援港人。 設計圖片

「國安法令大家冇辦法喺香港繼續嘅倡議工作,要有人去做。」

談到當初棄選流亡的決定,羅冠聰憶述,接近國安法在港實施的日子,開始逐漸知道國安法的內容後,「嗰時開始諗,如果國安法真係好似傳聞中咁具殺傷力時,自己喺初選嘅身位、同埋仲留唔留喺香港呢?嗰時問題先開始浮現」。那段時間,離港延續國際戰線的想法開始浮現,「我會問自己係咪一個合適嘅人選。返嚟香港參與初選之前,我喺耶魯讀書,一路都有做美國方面嘅政治倡議工作,相對地都累積咗啲經驗,某程度有啲認受性」。

加上國安法出台後的種種條文,「其實已經有個想像,以往一路倡議嘅工作或者目標,例如制裁或者喺國際上施加更大壓力畀中國,必然係會違反國安法,從而令大家冇辦法喺度(香港)繼續以往嘅倡議工作,去到嗰時就真係有個好大諗法,一定要有人去做呢樣嘢」。憑着過往在國際的游說及倡議工作經驗,羅冠聰認為未來能夠承擔這樣的責任,在無法與他人多商量的情況下,毅然選擇了離開香港,「參與初選時都已經好清楚冇可能入到閘,所以嗰時放棄初選都唔係好大壓力,一開始都覺得未必能夠參選(立法會選舉)到」。

羅冠聰心裏明白,一旦要繼續國際倡議工作,必然違反國安法。只是,當初參與初選,加上政府亦曾事先警告,又有沒有預料過日後會迎來「港版美麗島」的清算局面?「我諗大部份人都唔會用呢個角度去睇初選呢樣嘢,當時大家有個好大嘅政治目標就係盡量喺體制入面爭取最大嘅壓力,當時35+都建基於呢個層面上」。

今時今日的打壓,羅冠聰表示難事先預視,「如果用呢把尺去量度,咁一定係唔公道,當時都好難想像到個情況係會變成咁。我諗當然有人會做咗最壞打算,但成個社會氣氛唔會太當政府嘅恐嚇係未來會發生嘅事情,如果唔係都唔會有60、70萬人出嚟投票」。

然而,政權也真的在大半年後,把參與初選的民主派人士一一拘捕,送上法庭審訊,罪名是顛覆國家政權。在異地讀到昔日戰友被起訴審訊的消息,羅冠聰說,在個人情感層面而言,必然是難受的,「好多被捕、𠵱家仲要面對審訊嘅人,都係你嘅朋友,心情當然係好低落」。

羅冠聰話鋒一轉,表示他是個沒有條件去傷春悲秋的人,「自己目前能夠活動嘅空間、可以發揮到嘅角色,比起大部份人都更大,呢個時候更加要學習將呢種低潮嘅情緒去轉化為一種動力」。

「唔可以辜負𠵱家奢侈嘅自由,哪怕有一丁點進步,都要繼續。」

記者問到他有沒有甚麼說話想跟正在還柙、面對審訊的人說,他指千言萬語難透過一個訪問盡道,「當然好希望佢哋每個人都安好,但呢個係一個奢望,所以希望大家心安,可以坦然去面對呢啲厄困,係好困難嘅,我自己都經歷過」。

羅冠聰許下承諾,一定會比以往做得更好,「希望同大家一齊行落去、或代佢哋行埋嗰段路嘅意思,唔係話我可以返香港做區議員嘅工作,或代之鋒(黃之鋒)、Lester(岑敖暉)、阿廸(朱凱廸)佢哋做緊嘅嘢,而係喺我能夠做嘅崗位加把勁」。

若黑暗看不見盡頭,面對的無力感與挫折感必然巨大,但對於羅冠聰來說,他唯一能夠做到的,是繼續前進。「相對佢哋,我都係擁有一種奢侈嘅自由,我自己係有一種責任去話畀大家聽,呢種自由能夠換取嘅唔係安逸嘅生活,而係畀你更大嘅空間去奮鬥、做更加多嘅嘢,某程度都有少少內疚喺裏面,無論點樣都唔可以辜負𠵱家擁有嘅資源、身份、自由,盡我所有能力去為香港光復嘅呢個目標,哪怕係有一丁點進步,都要繼續去做」。

對於身處海外的離散港人社群,他寄語說:「當香港情況越壞,我哋呢啲有資源同自由嘅人所背負嘅嘢就會越嚟越多,某程度上係每個人嘅修行,我哋已經唔係為咗自己生活、家庭或下一代,如果我哋係一個共同體,一定係要背負住其他人嘅苦難行落去,回饋佢哋苦難最好嘅辦法唔係你自己都一樣過得好苦,而係你真係能夠為住大家共同信念去做更加多嘅嘢。」

「民主派日後參選與否,唔好因呢件事內訌。」

參選過立法會、成為香港史上最年輕的立法會議員;經歷過被DQ,又一度參加過去年的民主派初選,在體制的抗爭以外,羅冠聰有走進議會的經驗。然而,隨着全國人大日前修改香港選舉制度,立法會候選人要審查資格,民主派的議會戰線幾乎告終。

香港選舉制度大倒退,羅冠聰批評北京此舉是將香港閹割,設立關卡把民主派的參選空間收到最窄,「同時將選舉分佈到佢可以冇經選舉狀況之下,都穩佔過半議席,設立大量關卡令北京權力唔受挑戰,同埋比以往更加集權」。民主路一朝崩塌,羅冠聰不算非常驚訝,「個進路就係不斷將香港大陸化,同時亦都會覺得好憤怒,一個成長嘅地方竟然被政權破壞到咁面目全非」。

然而,北京的種種舉措,他是這樣解讀,「見到北京都係對𠵱家狀況存在住巨大不安,顯示佢對未來亦都係有擔憂」。對於日後民主派能否繼續參選,羅冠聰表示:「好視乎北京採取咩策略,如果唔係全面封殺而係比較分化嘅策略,或者可能會容許一啲空間,但到時民主派唔好太過拘泥邊個參選、邊個唔參選。」

羅冠聰認為,即使未來仍有民主派人士選擇繼續參與選舉,亦希望港人繼續團結不要墮入分化的陷阱,「我哋要判斷一個人,唔係淨係睇佢係咪參選,要睇埋佢之前嘅行為言論,好多嘢夾埋,唔好因為參選呢件事而咁多內訌」。

■一眾民主派人士去年參與初選,遭港府以國安法秋後算賬。  設計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