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相親是在一家商場,母親開車送傑去到樓下,交代幾句後,他去六樓咖啡廳等女孩,母親則去到三樓家品部挑床單。女孩也很準時,靦腆落座,低頭不語。傑主動說起幾個話題,對方很認真聽過後,簡單附和幾句,又陷入沈默。他忍不住又把這女孩和前任比較,顯然母親是對的,前任太過活潑,哪會有這樣文靜謙恭。但說多幾句他又覺得累,話題都是有趣無回,略顯無聊。
女孩大約覺察到他的不耐煩,抬頭明媚一笑:「聽說你閒時喜愛彈琴,我最喜歡音樂,不知道你愛彈哪種曲風呢?」午後陽光恰好打在她的烏黑長髮上,眼前一圈淺淺的光。他正要回答,母親不知何時已經進來,坐在他身邊,很正式地介紹起自己,女孩又拘謹起來,點頭欠身,以示尊重。母親不知為何忽然講起一些他幼時的事情,不是趣事,只有大堆細節的堆砌,女孩恭敬地聽着,不再說話。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移,女人啊,他想,真是歲月的動物。母親大約也這樣可愛過吧,但失敗的婚姻硬生生把她拖成一個這樣令人害怕的老人。
回程路上,母親並不委婉地問:「感覺如何?喜歡嗎?」他很尷尬,不願這樣赤裸討論這樣的情感,「還好,她很斯文。」母親點頭,目不斜視接續駕車,沒過多久又說:「斯文當然好,可為免過於淺薄,她的談吐讓我有些失望,畢竟不是名校出身。將來你們有了孩子,我擔心她無法教育好孩子呢……」母親學歷很高,對他一直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成績好,其他什麼也無所謂,提出這樣的要求,好像也無可厚非。
過幾日女孩聯絡他問要不要一起看電影,母親說:「沒有結果的事情,就不要浪費人家的時間吧。」他有點想念那頭烏髮,但看着母親淡漠的臉,他還是沒有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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