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港足史上經典一役，年輕讀者或想起2009年東亞運擊敗日本捧盃一幕，但對老球迷而言，近36年前的5‧19之役更令人回味。當年港隊作客北京，技壓中國隊出線世盃外淘汰賽，距離決賽周只有一步之遙，無奈最終不敵日本出局，5‧19入球功臣顧錦輝憶起前事，仍然大嘆可惜。
記者/攝影：麥卓溢
在一九八六年墨西哥世界盃亞洲區外圍賽，中、港被編入四A組，顧錦輝憶道，同組汶萊及澳門較弱，賽前已肯定與國足戰至最後一場爭出線。當年港隊每周在銀禧體育中心（現香港體育學院）集訓，經常重溫比賽片段作針對部署：「像古廣明（中國翼鋒）打右邊，我們的左後衞余國森就要留意他怎傳球、走位，（片段）差不多看足一年。」當年中國以古廣明、王惠良等廣東球員為骨幹，實力雖稍勝港隊，但港隊每年與廣東隊踢省港盃，對他們瞭如指掌，加上賽前準備充足，港隊未懼與中國對陣。
時任教練郭家明重召胡國雄、劉榮業等名將歸隊，結果首循環主場守和中國隊，再大勝汶萊及澳門。中港同樣四勝一和得九分，中國以較佳得失球差列榜首。最後一輪作客北京，港隊必須贏方可出線，反觀中國只需賽和即可，形勢佔優。不過，時任中國主帥曾雪麟事後透露有領導指示，必須大勝一場風光出線，壓力反落在其身上。賽前郭家明着球員放鬆心情作賽，但面對北京工人體育場數萬名觀眾，「一攞波就噓你」，顧坦言壓力很大。
當年主打穩守突擊的港隊冀保半場不失，但初段憑「細鬼」張志德遠射世界波意外領先，及後李輝為中國扳平。下半場中段，梁帥榮後場傳送，劉榮業在禁區與敵衞爭奪，皮球輾轉落在後上的顧錦輝面前，他勁射為港隊再度領先。重溫片段，該入球看似具幸運成份，但他透露郭家明曾指示他和黃國安兩位防中需要後上助攻，形容入球是因戰術安排得宜。落後的中國在最後半小時全軍壓前，「我們幾乎只退守半場，看着大鐘一分一秒的過，希望快點完場，是我踢足球以來最難捱的半小時。」顧苦笑道。
最終港隊守住勝局，氣走中國晉級。顧錦輝指，當年賽後主隊球迷掉雜物發洩，港隊需要在中圈苦等半小時，才可穿過看台間的通道入更衣室。及後騷亂蔓延至場外，據報當時北京球迷四出破壞，又攻擊載有外國記者及球迷的車輛，甚至要求與曾雪麟對話，事後逾百人被捕：「場外球迷不肯走，進入更衣室後我們還要多等一小時才能離開，第一次遇到這麼誇張的情況。」翌日球隊返港，近千名球迷在啟德機場恭候港足凱旋。
踏出機艙前領隊余錦基已知會有球迷迎接，但當時盛況仍教顧錦輝驚喜：「沒想過有這麼多人，整個大堂都是球迷，我們球員全部幾個幾個並肩而行，球迷好開心，來擁抱握手。」球迷夾道歡迎固然高興，賽後慶功時派發的獎金亦相當豐厚，顧透露每位球員可獲發數萬元獎金，相當於當時港甲球員一個月薪金，「沒試過踢一場比賽賺這麼多，好厲害。」
戰罷五 • 一九後，港隊躋身淘汰賽鬥日本，當年日本實力較中國弱，可謂與港隊「五五波」。挾上仗氣勢，傳媒、球迷，甚至球隊內部都認為有望力壓日本晉級，但結果港隊以○比三及一比二連輸兩場，痛失衝擊墨西哥世盃的機會。「（賽前）我都想有機會贏，但踢下去又非我想像，可能當年贏了中國心雄，放鬆了，反而沒上仗着緊。」港隊若力克日本後再贏南韓，即可進軍墨西哥，「當時南韓還比日本弱一點，還期望『嘩！真係有得打墨西哥世界盃決賽周會點呢？』」可惜幻想最終未能成真。自該屆起，香港足球逐漸衰落，被亞洲其他國家迎頭趕上，風光不再。
五 • 一九堪稱港足歷史上最經典一仗，但對中國隊而言無疑是慘劇，甚至以國恥形容亦不為過。出局後曾雪麟成千古罪人，收過死亡恐嚇，最終引咎辭職，更形容「五 • 一九改變了下半生」。顧錦輝當年在省港盃不時與廣東球員碰頭，漸漸成為朋友，即使在五 • 一九後，甚至近年省港盃元老賽亦有寒暄，但當年事仍是不可觸及的痛點：「當年中國隊實力、人口都比香港厲害，贏是應該的，輸給我們對他們打擊很大。」當年中國人口約為十億人。
回望前事，中堅出身的顧錦輝向來入球不多，但偏偏能在大戰中一腳奠勝名留青史，至今仍難以忘懷：「這一生踢足球來說，這球非常重要，時常會想起，一到五月十九日，人們都會說起這場比賽。」二○一五年適逢五 • 一九的三十周年，足總特意邀來當年港隊球員踢紀念賽，足見此戰歷史地位崇高。
不過，光榮背後，顧錦輝感嘆除二○○九年東亞運外，港足已無輝煌歷史為人傳頌，認為如今港足風氣及水平難與昔日相提並論：「觀眾少了，氣氛一定差點，港隊與中國隊水準都相差很遠。其實五 • 一九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希望年輕人可以努力，造出港足歷史新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