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港台節目《鏗鏘說》播出殿堂導演杜琪峯的訪問,談論他拍電影的經歷及對香港現況的種種看法,全城迴響極大,我身為創作人更是看得熱血沸騰。訪問末尾主持蘇玉華請他送一套自己的作品給香港人,杜sir選了17年前的《柔道龍虎榜》,也正是我最喜歡的其中一套杜琪峯電影。
《柔》片固然用柔道為主題,但它不算是運動片,杜sir建構的是一個不真實的世界,柔道在裏面是一種象徵,猶如西部片裏的快槍或是武俠片中的劍法。杜sir這戲開宗明義是向黑澤明的《姿三四郎》致敬(最後一場草原決戰尤其明顯),也有70年代曾經瘋魔香港的日劇《柔道龍虎榜》的懷舊元素(包括徐小鳳當年翻唱的主題曲),但是這戲絕對是為當代香港人而拍的,其時正經歷沙士後,香港處於困惑和失去希望的時期,杜sir欲藉此片傳達一種勇敢前進的觀念,意圖甚彰。
片中古天樂飾演的主角司徒寶原是柔道高手,因患病而逐漸失明,自暴自棄,欠債賭博酗酒,在晦暗無明中沉淪自毀;這時他遇上兩個充滿生命力的人物:熱血柔道家Tony(郭富城)與不顧一切追逐歌手夢想的小夢(應采兒),漸漸受他們感染而覺醒,尋回昔日真我。他逐一上門去找從前曾經虧欠的人,對他們說:「我想同你打番場」。「想」,就是活着的證據。
《柔》片可貴之處是,杜sir並沒有販賣廉價的熱血或救贖,司徒寶的眼睛最終還是變盲,繼承亡師的柔道場終究沒有人來。可是這些都已經不是最重要。在有限時間裏,在一切終結之前,盡力做着自己相信的、應該做的事——無論是運動、創作或是其他,那已經是生命價值的所在。
喬靖夫
小說家+武道狂+籃球迷
周一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