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四下張望,循腥臭氣味之源,找到一間柴房。
柴房設於大宅廚房之旁,一間小小的堆放柴薪之所。此處亦有結界——是圈困在內,不能走離,遑論逃出生天。看來似是些鎮壓之物。
和尚一到,結界亦解。
他把少年所給之鑰匙打開木門,惡臭撲鼻而來。和尚一度受驚,但因是出家修行人,故不動聲色,不受影響,只合十:「阿彌陀佛!」
一堆「物體」湧出來了……
全是餓鬼!
餓到失去自尊,姿態難看,痛苦不堪,但又完全無法解脫的一堆廢物。
和尚後退兩步,他也曾不知所措,定下心神之後,看清形勢:——
這堆餓鬼有男有女,但已不成人形。腹部脹大如甕缸,但咽喉細小如針孔,成強烈對比。都在哀嚎:「我餓!給我吃的!餓得受不了!」
和尚道:「先喝點水——」
「水?」餓鬼齊問:「『水』是什麼?」
和尚聽聞:果報中的餓鬼,長年不得飲食,不能聽得什麼水、豆漿、米湯……等名字,不知世上有解渴之物,也不享解渴之暢。
這些餓鬼,正報在地獄,於今的餓鬼道是花報,在人間先受苦罪,有人得見得悉,廣傳儆世——可惜世人多有不信。
見餓鬼虛弱又受罪,已賤如地底泥,和尚動惻隱之心,把他化緣齋粥素菜,分予同吃。
誰知餓鬼偶得珍貴食物,搶了放入口中,不但因咽喉如針孔細小,不得下咽,有勉強塞下,亦感覺非常滾燙,如注入銅汁鐵液,燒得嘴裏冒火,鼻孔噴煙,呈「焰口」之象。
任何食物瞬間化為灰燼,再美味再香甜,不過是幻象。
每隻鬼,永遠與火焰為伴,成為身體一部份,擺脫不了的鎖……(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