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非傳來的訊息,百齡的壽者關朝翔醫師離世,心頭一緊,若不是碰到這揮之不去的疫情,和他應該在他百歲的壽辰中再聚,他九十八歲那年在九龍木球會大排筵席,老中青三代友人都來道賀,神采奕奕的高齡醫生望着來賓瞇瞇笑的情景如在眼前,臨別時還一再提醒他百歲誕辰別忘了再和我們一聚;他微笑點頭,揮手送別,想不到竟成永訣。
認識關醫生至少五十年了,並不是他的病人;醫生是一位博學風趣,除了本科,對文學、藝術、收藏、金石之學、音樂有多方面興趣與修養的人,那謙謙君子和顏悅色的氣質與我所認識的醫生多半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優越感完全不同,還記得參加過他的世紀婚禮;同桌全是老朋友們,眼看一身白色西服的醫生如發光體照亮全場, 朋友們都為他高興,可真有眼光,關太太溫婉賢淑;樸素大方,如小鳥依人一直伴隨在他左右,九八壽辰再見時依然能從她身上看到那份幸福,大抵嫁給一位自己尊敬佩服的人,自然流露的正是這樣的表情,不言不語中也說明了一切。
可能與關醫師是太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吧,須知一位好醫生有多忙,那麼多病人仰賴着他,又如何能無事風花雪月呢?他有自己的醫務所也仍忙着看診,高齡如許仍受病人仰仗依賴;聽說他是工作到最後一分鐘,直到因不小心進食時卡住咽喉急忙送院,是在醫院中安詳離世的。
一代名醫、名士、善人福壽全歸,為他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這完滿的一生本來可以再延長若干年, 突然走了,被朋友們、病人們尊敬愛戴着,會永遠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