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要知道一個人長什麼樣並不困難，就算一些藏頭縮尾的人，如果想找他的長相也一定會找到，因為有照片——除非他從不拍照，還有，除非他不上網——只要有照片，只要會上網，就能找得到。每個人的照片，都是蛛絲馬跡。
但古人就不同了，名氣再大，擁躉再多，我們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諸葛亮、蘇東坡、文徵明、唐伯虎，個個大名鼎鼎，但長什麼樣，誰知道。他們的樣子，只有靠畫家畫出來，第一個畫家把他們畫成什麼樣子，他們就長成什麼樣子。畫家連孫悟空、鍾馗的樣子都畫得出來，自然沒有一個古人的相貌創作不出來。只是這是美術創作，就像我們現在看見的李時珍的樣子，就是中國畫家蔣兆和根據自己老丈人蕭龍友的長相畫的，李時珍就是蕭龍友，蕭龍友就是李時珍，郵票上都那個樣子，但李時珍長什麼樣，我們還是不知道。
現在我們見到的「古人樣貌」，全都是這樣產生的。有些已經根深柢固了，像諸葛亮。但也有形象不那麼固定的，如蘇東坡。蘇東坡沒有一個固定的創作形象最好，這樣一個人物，最好多些留白，多些想像空間，要是給人框住了，反倒無趣。要是這麼有趣的人，竟然留下一張長相不盡人意的照片，那就大煞風景了。這或許也就是覺得古人厲害的原因，眼不見為厲害，不像現代人，文章上英姿勃發萬般風情，但一張照片，常常就把「偶像」變成「嘔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