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同行】
【本報訊】等候上訴判決前的幾個月,劉家棟未有停下來,堅持無薪繼續做他熱愛的社工工作,忙着到法庭和監獄,以自身經驗協助抗爭者和家屬。他坦言一旦上訴失敗,或會失去社工的專業資格,但深信「冇社工牌都可以係社工」。判決前他接受本報訪問,道出25歲的生日願望是「判輕啲」,已有心理準備要重返監獄,就在入獄前好好跟家人吃一餐。他想跟家人說:「雖然條路難捱啲,但係我捱到,我撐得落去!」
剛過25歲生日的劉家棟,在社交平台貼出他捧着生日蛋糕的開心照。他從不慶祝生日,但在判決前決定「搞大佢」,與家人好好大吃一餐。「刑期減多啲,最好唔使坐」是他當刻的盼望,亦是他的生日願望。他希望今年生日可吃到媽媽拿手小菜「梅菜炆豬肉」,他說媽媽其實煮甚麼也好吃。他也自責陪得爸媽太少,兩人原本見他做社工感安樂,結果他卻被捕,甚至入獄。父母也擔心他,經常勸他「做咁多講咁多好危險」、「乖乖哋搵份社工做」,但也跟他說「我知你冇做錯」,那份支持,最令他感動。
2019年7月27日光復元朗當晚,自他拿起社工證站在警方前面的一刻,他的社工生涯起了重大變化。由原本受聘於政府資助的社福機構,到成為「冇NGO敢請嘅社工」,他無悔當初,並堅持在無薪下走其社工之路,協助牆內牆外的同路人。
判決前,劉家棟四出工作,一早跑到西九龍裁判法院做旁聽師。「我識得單案嘅男生被告,佢打甩咗,今日係剩低個女被告判刑。」他在庭外排隊,與該男生和旁聽師傾談一輪,差不多可入座;拿着籌,選好位置坐下,從斜孭袋掏出記事簿和筆,將判刑重點記下。散庭後,他趁還有時間再跟男生談多一會。男生早前因捲入官司而退學,訴說找學校困難重重,劉一邊聽一邊安撫,給意見,說會繼續幫忙找學校,還叮囑男生有事要找他。
下一站,荔枝角收押所,探望一位手足。這裏他待過,一點都不陌生。探手足探得多,他甚至與懲教人員有點熟,見面會打招呼;然後熟練地填表,將隨身物鎖入櫃,等候進場。
去年中他被判監一年,之後高院准他保釋等候上訴,但他再無法在政府及商界資助運作的社福非牟利機構立足。好鄰舍北區教會發起眾籌令他得以受聘,但只維持三個月,教會被警方調查及凍結資產,為減輕教友及同事面對極權的風險,他不得已辭職。等候判決的日子,沒有收入,惟仍要養家,便靠寫Patreon維持生計,多得有心人支持,總算夠基本開支。
他可沒忘記在牆內牆外的手足,仍堅持做社工的工作,將焦點放在社會運動案件中對手足的支援。平日除旁聽、探監,為手足或家人提供情緒支援,亦幫忙寫求情信、揀選監獄物資等等,「坐監真係唔係一個人嘅事,家人要幫忙準備好多嘢」。
㨂物資原來可以好複雜,「買Tempo(紙巾)多個公仔、Oral-B(牙刷)花紋少條線,祝君好毛巾寫法唔同都唔入得㗎!」他盡量在小事上提供幫忙,令手足和家人多一份安心,少一點徬徨。他會去探監,聽手足傾訴。
曾坐監七日的劉家棟將自身經驗,及已出獄手足的口傳錦囊,向等候上庭的手足講解,例如獄中情況,各項流程,不想他們像他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定罪重囚,打擊甚大。「之前仲叫屋企人等埋我食飯,點知結果係咁,嚇死佢哋。」他說。
他看到大部份社會運動案件的裁決荒謬兒戲,顛覆了他一直對司法制度是公平公正的認知。他說:「每日都有人坐冤獄,自己嘅事真係唔算乜嘢,有啲只係落街買飯,真係拎住個飯盒咋,咁就拉咗,告非法集結。」還有智障人士、自閉症、過度活躍症人士,通通判監。劉家棟謂「懲教懲教,有懲有教,但𠵱家只係睇到嚴厲懲罰。」
他感恩這段日子可與家人朋友度過聖誕、新年、情人節和生日。對上訴結果,他說:「由判監一年減到唔使坐嘅機會細,不過仍抱有希望。」他不諱言,怕了坐監的日子,「坐監最辛苦係時間太多,冇鐘睇就坐喺度;又擔心嘢食難食,難食程度,唔係人食嘅,好驚要再食番嗰啲嘢;最擔心屋企人,做社工成日安慰手足屋企人,但自己家人唔知點𠱁。」
一旦上訴失敗,必然對社工牌有所影響。對他而言,社工牌只是保證安穩的生活,有錢交租和生活,他說:「唔安穩反而提醒我一啲手足因為抗爭而冇咗將來。」他看到年輕抗爭者不少因這個運動退學或休學,無法計劃將來。
就算有天他真的失去社工的專業身份,他說仍會與弱勢同行,「社工嗰份精神同價值,教識我乜嘢係弱勢,社工就係憑住一顆感動去做事」。
他記起有位被釘牌的社工,「佢媽媽話『個仔仲係做緊社工,社工嘅價值唔係需要一個牌!』即係個價值係入血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