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院一開,和你重聚」。《狂舞派3》初七終於上映,由當年對白「為咗跳舞,可以去到幾盡?」到七年後重聚,進化成戲中主題曲歌詞「為咗發夢,可以去到幾盡?」
Heyo和阿弗,兩位既是《狂舞派3》演員,又是主題曲作詞兼rapper,一同接受訪問的兩人,前者冷靜,後者感性,阿弗抒發完很多感受,Heyo總冷靜地打圓場。這對好兄弟拍檔,性格不盡相同,默契可以滿分。
兩年前已經完成的詞作,放在今天這個都市,命運共同體。阿弗說:「𠵱家直頭係你腦裏面諗緊咩,你已經feel到有啲危險,會唔會諗呢樣嘢唔得呢?會唔會有危險發生呢?會有呢啲恐懼!」
電影主題曲名叫《歡迎嚟到呢座城市》,現在仍歡迎?Heyo答:「歡迎嚟吖!一覽無遺,入面充滿悲喜,呢個就係我哋24小時裏面,唔會停止嘅香港。」
神預言的,不只歌詞,還有電影的對白和情節,兩年後都在現實陸續發生了。正如電影其中一句對白,阿弗說:「就係『好人一生平安』!」
撰文:文嘉龍
看完電影,會對主題曲感受更深。由小朋友唱出合唱團般的童真歌聲,「跳進我們的家,來吧,眼裏載滿渴望熱情……人連人,手挽手,齊祈求,快樂到永久……」;跟住到Heyo和阿弗rap出現實控訴,「都市下沉中,制度穿晒窿……係時候解封,捍衞自由係時候發功……」
阿弗說:「我哋啲rap就好似面對緊一種現實,有啲咩困難問題,將佢哋(小朋友歌聲)擺埋一齊,對抗嘅時候大家會諗到啲咩呢?」Heyo補充:「正如導演(黃修平)所講,係一首充滿衝突嘅歌,社會亦都好兩極,我哋和盤托出!」理想與現實,從來天與地。
兩年前的創作,放在今天不謀而合,電影中一群在「龍城」的各色人等,為夢想為生活受盡打壓;歌詞中的控訴更令人想起不少抗爭畫面。Heyo和阿弗都說「太神奇!」阿弗說,幾年間在公在私都常和導演談起香港的社會問題,「其實好神奇,我哋傾呢個劇本到傾呢隻歌,大部份有六七成時間,我哋講緊個社會大環境,真正傾劇本可能只係三四成時間。我哋傾嘅時候已經講,會唔會發生呢啲事情,如果發生會係點,嗰時我哋已經講緊一啲運動嘅方向。兩三年前寫咗嘅歌詞,竟然可以符合返𠵱家個推演,我哋都覺得好神奇,好似有啲預言嘅效果。」
更加神奇的是,戲中的部份對白甚至情節,拍完之後竟然在現實中應驗,Heyo:「冥冥中有啲微妙關係。」阿弗解說:「竟然兩年之後,大家都會講,但係我哋諗呢句對白嘅時候,大家都仲未有呢個共識。」
那句對白是:「好人一生平安。」阿弗說,那場戲的內容是這樣的,「嗰個角色人物係一個執紙皮婆婆,點解呢個社會出現呢啲現象,執紙皮婆婆已經咁老,仲要咁辛勞,佢哋信念係咩呢?佢哋心裏面有一句乜嘢說話呢?我同導演度,不如『好人一生平安』,佢哋可能心裏面就係顧念住呢樣嘢,𠵱家竟然發生咗出嚟,香港人心裏面都係顧念住呢樣嘢,好多人潛意識都有呢個信念,係咪好人就可以得到一生平安呢?」
去年11月,Heyo和阿弗連同導演黃修平到台灣參加金馬獎,《狂舞派3》入圍六項提名,除了最佳原創電影歌曲,Heyo更競逐最佳新演員。頒獎禮當晚,Heyo和阿弗在台上唱出入圍歌曲《歡迎嚟到呢座城市》。
「我好開心做到一直想做嗰樣嘢,其中一個里程碑就係可以將廣東話去到以非廣東話地區表演,好有幸可以傳承到廣東話文化。」Heyo說。台灣與香港,這麼近那麼遠,阿弗到台灣那一刻,百感交集,「成個過程心情都好複雜,一方面係細細個一個夢想,希望將rap帶去其他地方,將廣東話rap推動,可以參與電影創作,𠵱家實行咗,發覺唔可以淨係關注喺嗰個滿足感。去到台灣,我會諗到,呢個時候好多人想去,可能去唔到,或者去嘅過程當中,有啲乜嘢慘嘅事情發生……」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阿弗說,身在台灣,才驚覺自己原來很久沒有正常生活過,「見到人哋可能因為封關,跟住之後個防疫做得好,市民喺街上面氣氛好和平好chill,突然間感受到正常生活,喺一個唔係自己屋企嘅城市,原來正常生活係咁㗎?跟住心情就好複雜,好耐冇試過正常生活。可以坐低講嘢,唔驚腦裏面有乜諗法,講咗出嚟有乜危險威脅,可以大家閒談,見到一啲過咗台灣嘅香港人,同佢哋食飯飲嘢,可以大大聲講我哋想講嘅嘢,原來係咁㗎?點解我哋好似唔係咁嘅?」
Heyo則說見識了台灣對藝術創作人的尊重,「佢哋對我哋呢班創作人嘅待遇亦都唔同,我哋完咗金馬獎去酒會都兩三點(凌晨),文化部有官員特登過嚟賀你,同你講有乜嘢要幫手。我自己喺香港,我都喺林鄭面前表演過啦(蒲吧活動),佢唔會理你㗎,你明唔明白呀?因為呢啲經驗形成對比,到底大家官僚制度或者系統,其實係點樣對待自己文化,我有幸參照囉!」
從小已經立志成為rapper的Heyo,他說就像一個感召,「好迷離,有種瀕死感覺。有一次飲到好大好辛苦,有種我會唔會離開呢個世界嘅感覺,跟住我就開始反問自己,我唔想離開呢個世界,我再反問自己點解唔想離開呢個世界,後尾我就畀咗個答案自己,我要做一個rapper,跟住一嘢嘔晒出嚟!搵到呢個答案,解鎖!」
中學年代開始接觸hip hop文化的Heyo,在維園認識了不少hip hop中人,2009年已經以《字遊軍》名義推出混音帶,2016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花華》,曾與衛詩合唱過一曲《盛夏的舞》。阿弗笑言:「Heyo成日都會向我偷師㗎!」Heyo答他:「梗係要啦,個個都係老師!」
千禧年代開始,阿弗已開始創作hip hop音樂,畢業於浸大電影電視製作系的他,畢業後從事短片製作,他早與《狂舞派》結緣,2013年為電影參與配樂工作。Heyo和阿弗認識多年,兩人行的路卻不同,Heyo好早已決定以rapper為正職,「我必需要咁樣對待,even收入好飄忽。呢年因為疫症放慢咗腳步,有危又有機,反而令到你更加清楚,無論乜嘢情況底下都要行一條咩路。」阿弗卻說:「我反而選擇咗行第二條路,我唔當創作係全職,如果當佢係一個職業,你就會接咗好多唔想做嘅工作,為咗生活壓力成日都要追趕,快感會磨蝕。」
阿弗說,拍《狂舞派3》最難忘是到紐約一家塗鴉用具店門外拍攝塗鴉的一場,竟被便衣警察即場抓了,被關在法庭的集體監倉八小時。「畫完(塗鴉)之後,行咗兩條街,跟住有便衣出嚟拉咗!去到保持緘默,唔好簽任何文件,去到court困咗八個鐘,最尾排到法院閂門之前上咗我個case,最尾冇話定你罪名,只係話半年之內你唔可以因為呢樣嘢再俾人拉!呢個就係我好深刻嘅嘢,可以同人講,我冇去過自由神像,但係你有冇去過New York City Court監倉吖?你真係會見到好多少數族裔好多黑人,入面派啲三文治畀你食,困咗八個鐘。要補充就係去到世界任何角落都好,保持你嘅緘默係你嘅權利,唔好立亂簽任何文件!」
緘默有時,發聲有時。歌詞其中有句是:「去守住呢個都市,以我哋嘅名義。」問到兩人如何守住香港,Heyo說:「我哋繼續守住我哋嘅文化產物,除咗傳承之餘就係唔好俾佢萎縮。我覺得做文化係好虛無,但係我哋點樣透過我哋做出嚟嘅成品,令到自己人投放世界嘅時候,可以畀佢哋感受到自豪。」阿弗則說:「唔好俾黑暗支配囉!繼續去搵光明!」
說到最多人談論的走或留,阿弗坦言:「唉,都唔係冇諗㗎!走同唔走都唔係咩問題,去到邊你都要好好面對自己,只要唔俾黑暗支配,你都可以自由自在。」Heyo卻說:「你叫我哋走,唔難㗎,走咋嘛,有乜嘢難度啫,但係你點可以放棄一個出生嘅地方呢?我同呢個地方嘅緣份,我會當自己係一個橋樑,就算我有個機會去第二度,我就係做嗰條搭建嘅橋樑囉!」最後Heyo說:「你唔會就咁想放棄一個你出生嘅地方!」
兩位rapper說:「見利唔可以忘義」;「飲水又要思源」。
作為rapper,最緊要暢所欲言。說起內地的所謂hip hop節目,阿弗說:「佢哋已經有一個主旋律,譬如佢哋關於hip hop嘅節目,紋身唔可以出場,好多嘢唔准講,佢哋已經要定調,由上而下,但其實hip hop係由下而上。」
作為rapper,最緊要自我認同。Heyo說:「我哋填入境表職業,rapper呀?有時會諗呢個問題,但係嗰次入境(台灣金馬獎),我哋的確係以一個rapper身份嚟到呢個地方。」
兩位rapper最愛的歌詞,阿弗說:「最後嗰句,腳下起點(若果你問幾時望到明月,我只係知我腳下係我起點),好多人覺得完喇完喇,唔係,啱啱先開始!」兩人即場rap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