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化名)跟男朋友,甚至沒拍過拖。半年以來,總是在街頭一起行動,那個時候,他們只想着如何抗爭,剎那的火花,怦然的心動,她努力藏起自己的情感,「唔應該喺呢個時間一齊,香港前途點都重要過拍拖」。但愛情來的時候,一切理性,都是徒然。
最終他們還是走在一起了。這是他們過的第二個情人節,去年她到收押所探訪,今年亦是,她說可以探望、聊天,已很開心。才一起幾個月,男朋友便被捕了,已還柙一年多,阿寧忍不住說,靜下來時,會覺得空虛,掛念那段短暫而快樂的日子。
那段火紅的日子裏,她沒想過自己需要愛情,但這個人出現了,互相陪伴,原來很重要。即使被高牆分隔,分開的是肉體,他們的心,卻始終一致,她甚至跟他說,若日後香港再有街頭抗爭,無論他做甚麼也一定支持,「革命,係要無底線咁做!」
這種堅定,卻令他們吵架。他叫她不要等了,因為不知道刑期多長,她是硬性子,接受不了他叫自己放棄。吵架之後一天,她沒有去探他,他緊張了,口裏說不要等,心裏卻在意得很,「15分鐘係解釋唔晒嘅,我嬲佢但知佢亦唔好受」,相識是緣份,她想陪他面對這一切,支持他、照顧他家人。
去年畢業後,她一直在做散工,因為要一周探訪三次,待他判刑後,才會找長工,「呢樣係我可以為佢做嘅事,錢唔係好緊要,CV空白咗都唔緊要」,為他付出,她覺得值得。今年情人節,她寫了信寄到電台,甜絲絲的說着,二人都會聽某個電台節目,希望主持人能讀出她寫的信,希望牆內的他能聽到。「我仲整咗啲小禮物,希望佢出嚟可以用」,她決定,每年情人節也親手做一份禮物,待他出來時,就送給他。
關於未來,她沒想太多,因為根本看不清,她覺得,當下更重要,「只要呢一刻我哋相愛,就夠,真心相愛,可以排除萬難」。這個時間,她要努力令自己成為更好的人,迎接他出來。這種盼望,是她每天生活的動力,有時候,她會幻想他出來後的日子,卻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拍拖的時刻,竟想不到可以到哪裏去玩、做些甚麼,一下子,她語塞了。
最開心的,是一起為着共同信念上街的時刻,然後,就是一些探訪的「小確幸」。那天剛好碰到太平紳士探訪,他們竟因此多了15分鐘的見面,「可以見到30分鐘,好開心啊!」也許這已是作為一對情侶,最卑微的願望。
問她喜歡他甚麼,她笑着說,喜歡他懂得照顧人,即使自己不夠飽,也會把食物讓給她。那她知道他喜歡自己甚麼嘛,她想了一回兒,說其實不知道,「愛情唔係因為對方嘅優點,思想同步好緊要」。
「扣埋還柙呢一年,應該……坐多四年啫。」四年,只能用「捱」來形容吧,還柙這一年,她已覺度日如年,隔天坐車來回三、四小時探望,有時還要等,「我覺得自己足夠鍾意佢,所以會捱得過嘅」。
經歷刻骨的生離,卻未曾相處,她坦然的說,亦有可能等到了他出來,卻發現相處不來,「不過年輕係有本錢嘅,到時都只係27、28歲啫」。要是最後不能一起了,這句話說起來,好像很輕,其實沉重,她堅說這樣不是浪費人生,相反,是讓她有更多的人生閱歷,凡事不要把得失看得太重,就會舒服一點。
愛情就是,若最終只能當朋友,只要他安好,她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