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十二月號《人民畫報》有一幅河南盧氏縣興賢里社區的照片,照片中一幢幢六層高樓房鱗次櫛比,牆上大書紅色標語,其中一句是「飲水思源念黨恩」。我忽然想起《動物農莊》第八回兩隻母牛喝水時的贊歎:「感謝拿破崙同志領導有方,此水味甚甘冽!」畢竟是新中國。
舊中國觀念有點不同。《貞觀政要》卷四載,唐太宗教太子每飯應感百姓劬勞,曾問太子:「汝知飯乎?」太子說:「不知。」太宗說:「凡稼穡艱難,皆出人力,不奪其時(不礙農夫耕種),常有此飯(才常有飯吃)。」
而早在商朝,就有王者必須敬民的觀念,故曰「王司敬民」(《尚書·高宗肜日》)。春秋霸主齊桓公曾問宰相管仲:「王者何貴?」管仲說:「貴天。」桓公不解,舉頭望天,管仲說:「所謂天,非蒼莽之天也。王者以百姓為天。」(《韓詩外傳》卷四。)孟子把這敬民、貴民思想歸納為十個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當然,歷代君王殘民以逞者無數,但民貴君輕始終是舊中共善政的標準。
現在,善政的標準卻是每飲不忘黨恩,每飯不忘黨情,黨的恩情真是昊天罔極。西方人飯前或會祈禱感謝上帝,更有感恩節把自己一年辛勞所得歸功虛無縹緲的上帝。新中國人可不會這樣無聊。我們有一個實實在在的黨,所以才常有飯吃。可惜至今還未有一個感黨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