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言之尚早 - 古德明

一切言之尚早 - 古德明

漢朝賈誼的《治安策》,千古傳誦,頭一段有句云:「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那「臣獨以為未也」六字,今日至少應改為九字:「臣獨以為言之尚早也。」

現代漢語最近流行「言之尚早」,措詞似古雅而實下流。去年五月三十日,新香港保安局長李家超說:「港區國安法還未有條文,什麼行為會犯法,言之尚早。」十二月二十一日,衞生局長陳肇始說:「肺炎疫苗三種,市民可否自擇其一,言之尚早。」上月二十六日,市長鄭月娥說:「國藥集團疫苗在港使用,是否符合本港法律,言之尚早。」他們就是不會簡簡單單說:「目前很難說什麼行為會犯法。」「市民可否自擇其一,未有定案。」「疫苗在港使用,未知是否符合本港法律。」當然,「未知」、「很難說」等,是傳統中文,現代漢語人不取,也是合情合理。

「言之尚早」可不同了,源出於英文,化為方塊字,說者身分頓時高中國人十倍。那英文就是It is too early to say...,例如李家超那一句,譯做英文是:It is too early to say what actions will constitute violations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Law for Hong Kong。

《晉書》卷七十八大臣庾亮報孔坦書說:「國恥未雪,夙夜憂憤。常欲足下同在外藩,戮力時事。」 今日,他大概應說:「國恥之雪,言之尚早,夙夜憂憤……」這樣的文字才夠下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