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六) - 李碧華

蜥蜴(六) - 李碧華

二哥取笑:「不是我潑冷水,市道不景,哪有人看電影?睇怕你未喊『Action!』已經先叫『Cut!』了。」

「不怕!」子晉還充滿自信:「我們劇本好,兄弟班,志同道合,全收友情價。」

據知,香港電影人很多竟在北京漂流,因為大陸還有中小型製作,能開戲就能開飯——不過題材和質素都在水準下,票房也慘淡,賺些人仔吊命。

也有一部份電影人在台灣找出路,轉戰網絡等其他平台,都是低成本,也靠公家相助。

只有香港,若非「北望神州」,或有老細支持,得籌款、課金、融資——即是辛苦到處找人「夾錢」開戲。

阿丘幫腔:「一陣去見製片商議資金,天無絕人之路,二人同心,其利斷金。」

二哥道:「希望你們不要白費了大半年的工夫,斷金斷水斷糧,我小餐廳請不起!」

「Cut!」子晉向他大喊。

「導演筒」大聲公,只是一個象徵,古時候片場內有無上權威,現實中,「心比天高,命如紙薄」的小小電影界新丁,有時還得幫手送外賣。

「送外賣保安清潔又如何?現時最低工資時薪$37.5元,要凍薪兩年了,打工仔慘,小老闆也慘!」

子晉怒斥:「點解妹仔奴才同狗官仍然加薪?他們冇料扮四條,理應減薪扣糧,只識借疫強檢集港人DNA送中,下一步就是全民操控起個『香港集中營』立功了!」

阿丘道:「而且還可趁勢熟習封區圍捕,手到擒來,破門而入,搜取物件,對付看不順眼的人……」

正說着,時間到了,要上製作公司開會,「求財」心切。

「為港產片祈福!」

「走吧。」阿丘催促子晉:「就快連拜神上香的地方也沒有了。」

還是忐忑不安的。

年輕是罪,愛香港是罪,太愛香港最大罪。大學生師弟們,連放映敏感一點的紀錄片也遭校方阻攔,或有神秘人偷拍,有秋後算帳之威嚇。

明天是莫測的。不知如何,阿丘竟失聯了……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