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寫了「做隻貓做隻狗不做情人」,一語成讖,大可以改為做隻貓做隻狗不做庸人、不做平民、不做愚人。李宗盛在歌詞裏寫過類似的話:阿貓阿狗也有權談戀愛。以阿貓阿狗比喻underdog,其實追不上潮流。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虐殺動物魔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貓狗,慘遭揶揄在社會沒持分者,沒得到stakeholder之名,這一口口精密機器不可缺的螺絲釘,又該如何稱呼?我聽過,不是阿貓阿狗,是:喂,阿邊個邊個、喂,阿乜水,過嚟。
禁不住想起寫陳奕迅〈任我行〉那張專輯,有一首歌叫〈阿貓阿狗〉,像維港裏的遺珠,在變色的東方之珠照耀下,如阿邊個邊個,罕有人留意過。
「運程未算都不用算/螺絲釘未斷/給機器運轉」,無數社會不知名人士,奉行四仔主義,代價是被人當阿四甚至臭四。只不過是人,好歹也是人,都有阿媽生,「高姓大名/怎麼他竟敢叫你阿貓阿狗/連真名都剋扣/一下洪流/隨便沖走/幾多個也有手有口/大難臨頭才活現鏡頭/無聊地奮鬥/無權留在方舟/無緣做歷史的小丑」。在歷史上以小丑留名,是掌權者專利,而阿貓阿狗,只要生命能發光發熱過,被遺忘也沒所謂,說不定是福氣。
如今看這段,最應景就是那位受到港警招待的孕婦,「唔知你叫乜名,死肥婆」。「死肥婆」們若不是有流產大難,也不會活現在鏡頭。還有多少無名氏,上鏡非好事,非天災人禍難以出頭。
據報道,該孕婦一家以前還覺得警察需要執法,撐警之家,針拮到肉才知痛。遭受不公平制度霸凌,螺絲釘未必需要十倍奉還,阿邊個邊個都有反抗的權利,否則「生似蜉蝣/消失了叫地球會轉得更久/何必等生鏽」?
尾段:「談完了渺小的愛/延長世界多一代/問問哪個想改變未來/完成要你比的賽/捱完了你肯忍受的害/你喝彩」,陳奕迅問,最後「你喝彩」應該用什麼語氣唱,我說:你就當「你喝彩」後面是問號加感嘆號:「你喝彩?!」即係點?用廣東話演繹,即係:「唔係啩,你咁都仲忍得落?」那感嘆號係「頂你,你係受害者仲替幫凶喝彩?」因為那是陳奕迅,所以最後唱出來,就代我拷問阿貓阿狗:別少看螺絲釘的價值,勞斯萊斯若沒有台灣產的堅實螺絲釘,也未必能安全起飛,不做歷史小丑,也不做韭菜,要做會吠的狗,講尊嚴的貓。最近聽到有人說這歌詞反映了本人悲觀宿命,不,我只是哀阿貓阿狗命運,亦恨其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