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年,十年後了,世上已無香港,這徒具軀殼失去靈魂和失去「香港人」的東方之珠,已融入圍繞中國珠江三角洲地區伶仃洋組成的大灣區,城市群包括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東莞、中山、江門、惠州、肇慶,以及澳門和香港。
這片大陸、這個強國,當然少不了位高權重腰纏萬貫的人上人,也永遠不缺乞丐、妓女、匪徒、走狗、窮人、流浪漢……
老黃五十多,他的「流浪史」就是他的社會經驗。記得武肺肆虐那些年,他的房子被強拆後,家破人亡又受疫情影響,封樓封區封城,死者命喪家中數字成謎,而沒家的反倒可逃出生天。四海為家也不過是找個偏僻之地有片瓦遮頭,也討些殘羹果腹,過一天算一天。在城市覓食,也帶到郊野過日子,有時還可生個火。
「咦?怎麼這裏有個破床墊?」老黃在一個林子中小石亭見到此物,石亭又髒又亂,粗陋破舊卻勝在不漏雨,竟然還有個廢棄的——床——墊!
老黃掏出被人咬過兩口就扔掉的包子,帶肉餡的,還有半瓶水,還有半碗麵——吃飽了,「軟卧」大睡,不知誰睡過?人或鬼?第幾手?算了,也真是美好的一天。明天是另一天,後天也不想了,如是者竟苟活十年,餓過病過傷過險死過,比狗不如,但活勝走狗。
這林子的樹好怪,漫山遍野全部是一模一樣的樹,沒別的品種,也許容不得別的品種,自成一林。
這些樹全是硬直身子,不粗,但非常高,有三、四層樓高,沒什麼好葉子,不但長不旺盛,還帶枯黃頹敗之色,全非「大樹好遮陰」格局,無福祉可言。
四下全是乾土,沙子化,也漸漸沙漠化,連草也生不了,沒資格當「綠色世界」,反而一陣病氣死氣。
但自己只是過客——老黃從不挑三揀四,他也沒資格。
夜了,山風也猛,他媽的一片林子也擋不了風。有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怎麼跑到這『缺德之林』來了?」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