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表演死寂 專業舞者送外賣求存

娛樂表演死寂 專業舞者送外賣求存

傅仰立(Eric)與拍檔張樂兒(Una)是2021年世界職業拉丁舞大賽香港代表,亦是香港演藝學院的導師,二人2018年在荔枝角開設跳舞教室Spotlight Dance Academy,去年9月,他們見附近工業大廈舖租受疫情影響大跌四成,決定疫市一搏,由小單位搬大單位,沒想到開張不久,便遭跳舞群組疫情突襲,12月起須停業。到訪當日,偌大的數千呎舞室地板上以膠紙分隔為一個個正方格,是因應早前二人限聚令後劃分的,確保每組學生都有1.5米社交距離,但如今停業都派不上用場。

港缺認可機制 難獲資助

Eric曾是郭富城演唱會的御用舞蹈員,比起舞室營運,他更憂慮全職舞蹈員的現況。舞蹈員主要為演唱會表演,一整年娛樂事業陷入死寂,連素來聘用不少本地舞蹈員的兩大主題樂園萬聖節表演亦告吹。「2020年演出可以話剩返百分之一,數目非常之少,我都無聽到人係有show做,基本上都失業,佢哋大部份都冇長期合約講明月薪係幾多,都係freelance,即係話我哋做一個演唱會,傾好價錢,表演一場幾錢,排練又幾錢一個鐘咁計,變咗一冇表演,舞蹈員就即刻手停口停」。

以往舞蹈員尚可在不同舞室和學校開班教舞幫補收入,但由於中、小學停課,即使重新開學也暫停了跳舞等興趣班,現在連舞室也停業,僅餘的收入也失去,只能依靠儲蓄度日。「我睇唔到佢哋資助喺邊,好多同行都去咗送外賣、打散工,我覺得好可惜,因為業界都好多人才,例如Aaron team,郭富城嗰啲舞者,每次出去表演都有口碑,有信心保證,出去外國表演係令人impressive,都係代表香港,呢班人才嘅現況係好慘」。

拍檔Una解釋,有別於拉丁、標準舞這些傳統舞種,在香港有既定考牌機制,導師需考牌,獲發政府認可的證書,教Hip Hop、K-pop的舞蹈員或導師沒有考牌機制,亦不會有政府認可的證書,加上是自由業者,又非開設舞室,故無法向政府申請任何資助。

Eric在演藝學院修讀現代舞,畢業後曾為劉德華、郭富城等演唱會演出。Una自三歲起學習芭蕾舞,小六起鑽研拉丁舞,中學起已開始教舞。二人都明白舞蹈員除了付出時間和汗水,也需要付出金錢來裝備自己,不論是任何舞種,舞蹈界每年都有不同潮流趨勢,專業舞者會不斷自費到外國訓練和比賽,藉以提升技術,住宿與比賽花費動輒過十萬。

付出那麼多,但舞蹈員的生涯卻短暫,34歲的Eric回想他將近30歲時自覺需要為將來打算,他記得有次在郭富城演唱會,「我哋班dancer企喺一條好窄嘅高台,喺上面步操跳舞,個效果好正,好有型,但真係一跌落去就冇」。由於舞蹈員是自由業者,即使排練受傷都沒有公司保障,他決定走另一條路,與Una開設舞室教舞,培育新一代,「我哋跳拉丁舞、標準舞其實好多人係好正經去學,訓練好多青少年參加香港同埋國際嘅比賽,希望可以為香港爭取好成績,為港爭光,好多好成績嘅藝術工作者係默默做緊呢啲嘢。」

他們正是其中兩員,Eric與Una拍檔五年,2019年贏得全港職業拉丁舞總冠軍、2016年世界舞蹈總會WDC香港職業拉丁舞冠軍,15年前首次出戰世界舞蹈總會(World Dance Council,簡稱WDC)的歐洲公開賽,於法國站及意大利站的業餘組別各勇奪五項冠軍,是首兩位在該比賽奪冠的港人。拍攝當日,即使未播放音樂,二人的舞步已仿似響起旋律,你一進我一退,帶動對方移動,女方的手在空中揚起,男方腳尖在地上劃圈,每一次旋轉力量收放自如,眼神與笑容都含蓄地流露舞者的自信。

Eric指出,拉丁舞、標準舞源自黑人舞蹈,後來經過英國提升、修改,因英國人跳舞很講究禮儀和紳士風度,要很有規矩,避免冒犯對方,「我哋會同學生講,跳舞時要注意可以拖佢邊度,可以扶住邊度,隻手唔係亂咁放,要注意唔好冒犯到人哋,我哋特別留意呢啲地方,真係想大家了解拉丁舞、標準舞、社交舞係咩,係一種好正經、好優雅高貴嘅舞蹈,以前標準舞係喺宮廷表演畀皇室睇,全部都着晒禮服去跳」。

「跳舞群組藉拉丁舞之名玩樂」

有傳媒發現,跳舞群組個案當中,年長女士與年輕男士比例較高,Una則認為這是很常見的事,因為一般上了年紀的資深導師大多寧願花時間教授年輕港隊新秀,較少教導上了年紀的學生,故此年紀大的學生惟有找一些年輕老師上課。Eric補充,由於拉丁舞學費不算便宜,退休人士或因為年輕時沒有時間學舞,反而退休後願意花費聘請收費高昂的外籍比賽選手任老師,提升技術,所以年長女與年輕外籍男士的舞伴組合並不出奇。

Eric認為,拉丁舞同標準舞本身特性是由一男一女共舞,亦是這種舞蹈的靈魂所在,但Eric看過跳舞群組的影片,他無法認同為影片中人冠上「拉丁舞」、「標準舞」之名,只覺得當事人在玩樂,「佢哋個心態絕對唔係我哋咁,想要參加比賽或者表演嘅心態,我哋想鍛煉跳舞,每日做拉筋、練踢腿、壓腳背、練平衡、練轉圈,每日練習個身體同partner嘅配合,我哋係focus喺舞蹈本質上」。他續說,跳舞這媒介本身無錯,「比如工具係一把刀,睇你點樣用,如果落喺一個廚師手上,佢係一把好刀,服務到好多客人,如果落喺殺手手上,佢咪四圍片囉,殺死好多人,唔可以話刀嘅問題,佢只係一個媒介。跳舞亦一樣,睇吓邊個人做,個心態問題。」

■張樂兒和傅仰立慨嘆香港很多專業舞蹈人才缺乏支援,生計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