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九) - 李碧華

蜈蚣(九) - 李碧華

靜止了一陣,志健和肥牛驚魂甫定又覺好心救梁伯義無反顧,石頭磚塊緊握在手。而蛻皮後的蜈蚣好似爭取時間,讓嫩肉回春變得更有勁,亦蓄勢待發。

雙方對峙。

肥牛忍不住,瞄準,石塊扔擲過去,重砸中招了,蜈蚣痛得彈動一下兩下,也忍不住了——你說是「矛盾」,才猶豫嗎?不知道,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牠也不想還擊,把事情鬧大,沒回頭之路,但……

志健見情勢不妙,張大喉嚨狂喊:「救命呀!好大條百足要害梁伯呀!快來救命呀!」太吵了!

事已至此,受傷的蜈蚣亦基於動物天性,不得不奮起卻敵,否則村民一來,更無逃生之望。當下牠飛竄出窗,螫了「敵人」一口,狠狠的,毒腺分泌出大量毒液,志健慘叫:「牠咬我!痛死了!」

之後,蜈蚣望縫即鑽,在岩石泥土草木間逃去無蹤。

志健手臂的傷口有兩個瘀點,腫脹發燙灼痛,他心跳加速,顫抖,而且發熱半昏迷。

肥牛與志健媽媽、公公、婆婆,趕到的村民合力把他抱回家去。

「健豬豬,你千萬別有事。」婆婆還急得哭起來:「快淋上醋,搗些大蒜、搽醬油……」

「先洗淨傷口,冰敷。」

「有藥膏嗎?消毒火酒嗎?紅花油?」

「我家有魚腥草,碾碎後敷上,消炎挺有效的……」

一眾鄉下人都貢獻土方。

公公忽省得:「百足天敵是雞,聽說『公雞口水』可以鎮得住。肥牛,你去找些公雞口水來!」

乍接號令,早已驚恐擔心的肥牛,一時間不知怎辦,哭喪着臉:「到哪裏找?」

還好有家養了雞,捉了過來,費了吃奶的勁,試圖揑住公雞的尖嘴,擠抹「口水」,只有一丁點,塗在傷口上,可是哪有療效?肥牛還被牠啄了幾下。

這過程志健不清楚,天一亮被送到市醫院診治,不致命沒後遺症,不過排毒消腫退燒,也折騰了幾天。他還問肥牛:「梁伯有事嗎?」

梁伯失蹤了……(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