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年初,我在灣仔苕林大廈《花花公子》雜誌社上班,名銜是編輯總監,另有美術總監馬龍,雙劍合璧,共同籌劃。有好事者謔曰「《花花公子》不是鄭經翰的嗎!咋地落在你們手上了?」他可不知道大班這個精明鬼,看穿勢頭不佳,早已另創《資本雜誌》,將《花花公子》賣與羅斌女婿錢國忠。彼重用舊將馬龍,馬龍又拉我入夥。鄭大班大手筆,《花花公子》每期銷量逾萬。找香港小姐鄭文雅開赴太平洋島拍寫真,伊人空靈晶映,倩麗清雋,名士折腰。復出重資聘葉子楣,玉體橫陳,意態嬌媚,窗前一望,魂消欲死,色迷爭告。錢先生無此魄力,只能微酬求拍名女人玉照。馬龍以我曾編過《翡翠周刊》,又在電視台做過事,有點人脈關係,就把重擔放在我身上。找名女人拍寫真本已難,付不起價,難上加難。約過陳寶蓮,給放鴿子,找陳雅倫,臨時失約,碰得焦頭爛額,叫苦連天。幸獲友好推薦亞洲小姐邱月清,千說萬勸,方才頷首。照片拍得平平,既無冶艷美態,亦乏煙雨風姿,有名氣相助,銷路尚可。不久得陳蓓琪拔刀相助,搔首傳意,弄姿惑人,銷路上升。
年底某個早上,徐經理通知我說大少林建名黃昏來查帳,着我稍遲下班。我在小會議室裏等了一會,大少來了,中等身材,眉濃臉闊,劈頭第一句就是「沈先生,你可知賠了多少錢?」我咋知?大少吁口氣:「整整好幾百萬哪!」那時候,《花花公子》月賣七、八千,又有大廣告公司MC支撐,最壞的打算,也應可扯平呀!我只能回說「大少,我是編輯,商業上的情況,不大了解。」大少喝口茶:「算了,你們努力一點,下年掙回來!」人說大少吝嗇,可我看來,他寬宏大量,頗能容人。話鋒一轉,談到《花花公子》裏的寫真,興致來了,跟我大談女人經,有幾句話,今猶記得:「我的女朋友很多,有純友誼的,也有超友誼的,前者付出較少,後者從不虧欠。」因而從未有女人在背後說他壞話。一壺美酒心中醉,千古風塵幾人回,大少英魂回天國,仍擁風流美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