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的薩加瑪塔地區,登山和徒步者的天堂。曾經走過的山路,用眼睛再重走一次,壯麗的山區風光,百看不厭……我說的是去年底發行的《The Porter: The Untold Story at Everest》,一部在尼泊爾往珠峯基地營(EBC)路上拍攝的紀錄片。但風光紀錄並不是影片製作者的用意,他希望觀眾以挑夫的角度和身份,雖然只是透過鏡頭,或者從未到尼泊爾徒步登山,也能感受這一群在徒步天堂討生活者的辛酸。
一個美國青年人,Nathaniel Menninger,前棍網球(lacrosse)球員、自由新聞工作者、冒險家、荷李活資深影片剪接師之子,為了真實感受尼泊爾徒步路線上挑夫們的艱苦生活,學會尼泊爾話,到一家當地登山旅行社應徵,親身當一次挑夫,把11天來回Luke與EBC的打工過程,拍成紀錄片。原本的計劃是以打工賺取珠峯登頂之旅的費用,現實當然是,登頂費用太昂貴,挑夫工資太低,天淵之別,絕對是不可能的任務,最後決定只拍攝當EBC挑夫的部份。
聚居於薩加瑪塔山區的,主要是雪巴人和塔曼人,畜牧與耕作不足以改善生活,很多都會兼當散工形式的挑夫,部份有能力兼幸運的,會成為收入較穩定且稍高的嚮導,但大部份都會繼續背負重壓、勞碌奔波於山路上,直到因年長而體力不繼為止。每次受僱行程中,挑夫們收到的固定工資微薄,路上吃不飽,睡不暖,也只夠支付自己食宿,客人隨意的打賞,才是真正能用來養家的錢,如果遇到吝嗇或手頭緊絀或精打細算的客人,基本上便是白幹。
曾經幾次到尼泊爾登山徒步,知道挑夫的苦況。尼泊爾的挑夫習慣不靠肩挑,而是靠額頭、頸椎以至背腰的力量,保持身體前傾來背起重物。他們會先將貨物捆成袋,再用一種叫namlo的手掌寬布帶繞過額頭,繫在貨物上揹着走。
早年曾遇過未成年已開始打工當挑夫,年紀約15歲的瘦弱少年,額頭被布帶磨至出血,仍忍着痛楚,繼續把重擔往背上壓,奮力前行。近年已不見未成年挑夫,但工資微薄,卻多年來也沒太大改善,所以習慣私下多付小費給挑夫,也把隨身部份衣物和裝備留下,讓他們可自用,或者轉賣賺點錢。
登山者為了作高度適應,多會在途中安排一天做休息日,挑夫們為了多賺點錢,也不會閒着,接一趟散工,為山上旅店揹100公斤貨物走一轉。尼泊爾表面上有規定挑夫最高負重限在每人40公斤,大概是兩個徒步客的行李,但他們大多會揹上100公斤,有時是為了多賺一點,有時是因為受欺壓。強壯如Nathaniel,也知道自己難以應付,只在行程最後一天,才作揹100公斤的體驗,結果累至半死,差點支持不下去。100公斤有多重,很多人都只有個模糊概念,自己就清楚不過,年少時在外地求學,曾在唐人餐館打工,每周都要兩三次從貨倉一個人把一麻包袋50公斤的米搬到廚房,然後倒入米缸,沒有手推車,也不夠力捧起走路,只能拖着米袋而行,倒米入缸時才奮力一抱而起,就只能堅持這麼2秒而已。
多年前高橋湖區之旅,我們的雪巴挑夫被從城裏來的實習嚮導欺負,把自己負責的行李也卸給挑夫,可憐年少瘦弱的挑夫,一個人背負起全隊四人的行李,我們看在眼內,但無法干預,只能盡量把較重的物件放進自己隨身背囊,減輕他的負重,又不經嚮導把額外小費、身上的保暖衣物手套暗地塞給他,可惜他太老實,還是歡天喜地的告訴了嚮導。正如Nathaniel提到,生活雖苦,挑夫們卻樂天知命,並以此工作能自食其力、養家活口為榮。
Nathaniel堅持與其他挑夫同吃同住,23天不洗澡,還有戒掉美國人最愛喝的可樂。但他回到家後,便可以回復原本的富足生活,而喜瑪拉雅山上的挑夫們,仍然要繼續艱苦營生。影片也許無法改變甚麽,但至少讓一位年輕人親身感受貧富懸殊,作出認真思考,也希望藉此引起更多關注,尤其是熱愛登山一族。
下次有機會到尼泊爾登山,希望能善待你的挑夫。如果沒有他們收入跟辛勞不成比例的付出,你無法如此輕鬆上路,甚至無法到達終點。
Daniel-C
好山愛水的城市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