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創意●琴姨媽的前現代生活 - 余家強

有限創意●琴姨媽的前現代生活 - 余家強

琴姨媽李香琴走了。

琴姐乃通稱,正式應該琴姨媽。結緣於專訪投契,她說:「家強,輩份不能弄錯。我年紀似你媽媽的姐姐吧?你喜歡叫我一聲『琴姨媽』,這才像自己人。」又囑我帶媽媽來一起飲茶,家母粵劇迷,得見偶像興奮極了。閒話家常,琴姨媽叮嚀我要孝順。

後來我和欣宜談及,她也叫琴姨媽的。想想合理,李香琴與沈殿霞情同姊妹,欣宜當然姨甥女。「輩份不能弄錯」,多麼老式,卻多麼使人溫暖。

琴姨媽憶述,接戲底線係務必傾得成,為有衣食。「反派犯眾憎,但你不做大把人爭住做,睇慣就取代你。感恩華光先師賞口飯吃,豈容挑肥揀瘦?」適逢關菊英開演唱會,問我黃柏高電話,撥過去便說:「多謝你,關照我契女。」貫徹處世之道。

關於兩大傳聞,我在《壹週刊.豪語錄》寫過。她說:「我知,人家話我拉臉皮,後頸有兩個結嘛。咁點解我仲敢成日去髮廊洗頭呢?紙點包得住火?

「我又知,人家話我當年畀三十萬打發譚炳文太太嘛。我怎捨得?唉,我這一針一線都自己捱番嚟的女人……」

早歲嫁夫蕭仲坤,仳離,獨力撫養女兒。「我無咩好,勝在皮膚好,使乜鬼整容?唯獨一雙手唔靚、粗糙。睇相佬話女人掌粗代表苦命。按以前標準,我一個女人仔敬業樂業做到咁大年紀,的確幾命苦。」

戲曲片的奸妃、《西遊記》的妖精、偵探片的女壞蛋,骨子裏滿載傳統價值觀,一心只想做賢妻良母,古道熱腸。

最後日子在家中度過,是她宿願亦是她修來福氣,有次她提起:「家強你知道嗎?死在自己張床方算『壽終正寢』,醫院病床怎算『正寢』?」我家祖母也如此說如此實行,難能可貴啊。新世代不明古禮,擔憂變成凶宅,把樓價置於親情之上,何其荒謬?福壽全歸蔭庇子孫,有什麼避忌?我敬佩她女兒蕭紫筠堅持家居照顧,讓老人家安然離開,減少折騰。我相信縱使退化,總感受到的。

林鄭以「壽終正寢」形容逃犯條例,明顯對此四字成語不瞭解,科科考第一管屁用!引喻失義,那份涼薄更加令任何政治顏色都不滿。

淳厚的古風和禮儀,今天隨西宮娘娘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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