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時正是除夕日,在寒流襲港的早上,凌晨農場的溫度下降到不足4℃,早上起來寫稿,腦筋也呆呆的惟有「凍」一字,只好拉扯的寫一下關於寒流的故事吧。在全港最北的打鼓嶺鄉間長大,以港人來說我應該對「凍」有一些不同的體會,不過要事先聲明,打鼓嶺的冷不是因為靠北,而是因為離岸,位於內陸腹地和植被薄弱,散熱失溫的速度比其他地方更快罷了。
記憶中,每年真正的寒潮都是由冬至開始的,一直到農曆新年為最高峯,爾後慢慢回暖。一連三個最冷的節氣:冬至、小寒、大寒,在我而言,它們的冷法是大有不同的。首先,冬至是聖誕節前的日子,我讀的小學中學,都是在這一兩天舉行茶會(聯歡會)和冬季旅行,之後便開始放聖誕假期。那時的學校生活是最有氣氛的,都是和同學預備茶會,商量旅行的燒烤食物等等快樂事情,不過每天上學的時間感受就大大不同了,因為我跟弟弟要先騎單車15分鐘到「九記士多」,才能轉乘巴士回校。
冬至時分,我們在6時半左右起行,那時天色全黑,外面不足10℃,騎車時雙手非常難受,手指頭在短短的15分鐘便都凍僵了。那時只有毛冷手套,冷颼颼的寒風仍舊穿透手套,刺激着每根手指頭。所以,我跟弟弟便會單手控車,讓雙手輪流插進褲袋或校褸內裡取暖,後來更鍛煉出可以雙手插袋無手控車的技藝呢。
最怕是遇上冬雨,因為我們仍然要騎車回校,必須騰出一手握傘,迎着冷雨前行,手指被冷雨打濕,寒風煎熬,下車時已經沒有感覺,連在衣袋內找碎錢投幣都變得不容易,上巴士後只有把雙手藏在衣裡內,讓他們慢慢暖和起來,如果在車上遇到同學一起鬧玩,我的「凍柑」神掌更是無人能及,頗負盛名的武學。
北風始起的冬至時間,朝早雖冷,但很少會結霜,因為風大把水氣都吹乾。初霜多在除夕之後的日子出現,大概由小寒(1月初)至大寒(1月底)的時間最常見,無風晴朗的晚上,如果見到地上草地凝聚白茫茫的露水,第二天的早上便會變成雪花世界。
霜降的早晨是最寒冷的,可是一定沒有風也沒有雨,騎單車的15分鐘還算好受,而且在霜白花花的田野看着日出上學,心情總是快慰。可是到了臨近農曆新年,海洋的濕氣開始轉強,如果遇上冷鋒來襲,即成冷雨。因為「體感溫度」的關係,北風天或冷雨天的溫度未必最低,但卻更令人難受,但是農作物就剛好相反,還是霜降天才會構成較大的損失,所以霜雪雖美,農民還是敬而遠之。
中學時期,因為我是班內少數務農的家庭,茶會或旅行時,便會負責提供番茄給同學弄沙律或三文治之類的食物,剛巧這時又是頭輪最美的番茄產期,一個個頂級的番茄都被同學取回家,從沒有出現在茶會的席上,為農民子弟博得了一點名聲。
大家又會在最是寒冷的日子來我家燒烤打邊爐,原因是我家四野無鄰,而且父母都仍帶着好客的老式風格,能跟同學們打成一片,年輕人都覺喧鬧自在,而且田裏還有無盡的免費美味生菜供應,不怕餓着肚子,所以隆冬時節的這個邊鄉窮農舍,總是不覺淒冷。
坪原猴
新界邊鄉成長的野猴子,拾起父母的鋤頭想保着最愛的農村風光人情,希望每個孩子都能有赤腳走阡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