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專題】少年同志的煩惱

【娛樂專題】少年同志的煩惱

當《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故事去到末段,亦即張家漢步入中年了,難得參與中學管樂隊同學聚會時,我才留意到,他遇上愛上Birdy的學校,名叫「維特」,《少年維特的煩惱》裏的「維特」。應該不純屬巧合吧。

撰文:月巴氏

台灣同志電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充滿了這種帶有聯想意味的符號。像中年張家漢去加拿大蒙特婁探神父,自己一個人,順道去了看尼亞加拉大瀑布,便令我聯想起《春光乍洩》黎耀輝(梁朝偉飾)離開何寶榮(張國榮飾)後,一個人去了伊瓜蘇瀑布,這個應該本來是他與何寶榮一齊去的地方,一個象徵了二人愛情的地方。

■《春光乍洩》中梁朝偉(右)離開張國榮後,一個人去了伊瓜蘇瀑布。

《春光乍洩》

■中年版張家漢由戴立忍飾演,他看瀑布這一場,令人想起《春光乍洩》。

徘徊愛與痛的邊緣

還有王柏德的英文名字「Birdy」,便源自阿倫柏加(Alan Parker)的《追鳥》(Birdy),電影中也出現了《追鳥》的海報;而當少年版張家漢用電話,播錄好的歌給Birdy聽的那一幕(也是片中最動人 / 煽情的一幕),實在很難不想起《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最後那段,當Elio知道已回到美國的Oliver準備結婚,打電話給Oliver,訴說自己忘不了那個夏天發生在二人之間的一切,然後一直在哭……至於用walkman錄歌充當個人心聲的表述,也像《春光乍洩》的張宛(張震飾)把錄音機交給黎耀輝,叫他把想說的話錄好,讓他帶去地球最南方的燈塔。

是的,不管有意抑或無意,《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的確充滿了過去不少同志電影的記憶與想像——看着張家漢與Birdy徘徊在愛與痛的邊緣,就像同時檢視了多對過去出現在不同電影裏的同志,凝聚成一種共同的痛楚,一種愛上同性的痛楚。而這種痛楚是被注定的。

張家漢與Birdy被注定的痛楚,緣於地域所引致的時代因素。上世紀80年代,台灣解嚴,世界應該開放了吧?或許是,但對同性戀,肯定不是,像跟張家漢熟稔的三個同學便極度恐同,更不時在校內進行獵巫,揪出潛藏的同性戀者。當張家漢與Birdy前往台北參與蔣經國公祭後,更遇上祁家威——現實中的台灣同志平權運動者,有「台灣首位公開出櫃的男同志」稱號,電影安排他穿上一身女服,在大街大巷宣揚同志平權訊息,立即被少年隊粗暴捉走。你固然可以說《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只是BL熱潮下,一齣以美型男主角配上優美攝影(別忘了還有盧廣仲那首極度動人的主題曲)、充滿商業計算而又計算準確的作品,然而又不只是這樣,因為那個真實存在過的時代背景歷史因素,的確讓我們看見一對少年之間的愛情,怎樣被扭曲和消滅,「你以為這個世界改變了,其實根本一點都沒變。」

■網上不少人都說不能辨別陳昊森(下)和曾敬驊,其實陳昊森擁有金城武剛出道時的氣質。

■邵奕玫飾演的班班,介入了張家漢與Birdy之間。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中,Elio(左)知道Oliver準備結婚,哭訴忘不了二人之間的一切。

幸運享受自由去愛

但原來世界真的會變,只是需要等到好多年後。當步入中年的張家漢在加拿大重遇Birdy,這時候,男同志甚至可以在酒吧門外旁若無人公然擁吻(問心,這安排就算帶有功能,也實在太突兀),這不期然令我想起《返校》裏最後那張被塵封的字條,字條上寫着「此生無緣,來世再見。致自由」——張家漢與Birdy比較幸運,不用等到來世就能夠享受真正的自由,自由去愛自己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