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貫徹言論自由,我半年前到台灣開展新生活。半年以來,目標清晰,忙碌充實。我出席過多個台灣政論節目,為蘋果英文版寫稿,參與焦點燃論,經營個人臉書及社媒頻道,籌辦台灣香港協會,結識很多新朋友。回到家中,我有機會靜下來讀書和思考,還有機會到不同城市走走。在中國肺炎肆虐全球人類的嚴峻時刻,台灣真是得天獨厚,我也真是無比幸運。
我沒有適應問題,也沒有入籍問題。幸運的我,當年在台灣讀大學和研究所,入了籍,也深深了解台灣文化與人情。日式鄉𢥧、宗廟崇拜、幫派文化、情大於法、禮先於理、儒教毒素、天朝史觀、華夏情結,都是台灣吸收海洋文明觀念秩序與憲政民主制度體系的重要障礙,但我們也應全面鳥瞰和肯定台灣的根本優點:自由、法治、民主、主權。雖然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畢竟已有基本雛型。有了這個根本,新住民學習語言文化,求學求職創業,只要願意努力,突破挫折挑戰,那就完全不成問題。不像香港那樣,從來沒有主權、民主,現在連法治、自由也喪失,最後恐怕連個人財富也將堪虞。
還記得半年前,我在最後一次主持《北京飯店》節目時,曾經公開說過:「2020年的香港,等於1949年的中國。我們必須二擇其一:胡適、雷震、傅斯年的人生?抑或巴金、冰心、陳寅恪的人生?時日無多,千鈞一髮。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當然,我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羈絆,而我卻只不過是個非常僥倖的幸運兒罷了。然而,究竟是真的「不能走」抑或「不想走」甚至「懶得走」,值得每個人反躬自省,以免累己累人。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究竟我捨不捨得香港?一旦想通了,就不會捨不得了。試問當年乘坐五月花號從英國抵達美洲的清教徒,怎會捨不得英國?這是信仰上帝與信仰祖宗的根本分別。祖宗家鄉,上溯百代,無從稽考,鄉關何處?胡適說過,地厚天高,自由之地,就是吾鄉。我很同意這個說法。我更以「經營大台灣,建立新家園」作為我目前人生的座右銘。台灣是我的新家園,香港是我的舊家園。我是新台灣人,也是舊香港人,同時兼具兩種身分認同。香港人與台灣人應該同心協力,捍衛自由人權,抗禦中國暴政。
所謂「人離鄉賤」這種說法,其實只不過是華夏小農社會及排外宗族圈子所滋生出來的自卑意識。有些人移居他國,語言不通,風俗不同,然後就覺得自己特別可憐,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學習及融入當地社會。事實上,正因遭受「人離鄉賤」思維的荼毒,很多強國人「離鄉」移民外國入籍後,仍然自覺「卑賤」,反而以效忠強國為「光榮」。這就是「醬缸文化」下那缸醬的龐大張力。這不只是中共的問題而已,歸根結柢正是中國、中國人、中華文化的根本問題。
放下「人離鄉賤」的束縛吧!好好學習、貢獻、凝聚、協作吧!熱愛自由且善於變通的香港人,將會在新天新地更有出色。
新生活要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