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父子 - 李純恩

傅家父子 - 李純恩

鋼琴大師傅聰離世,網上──是的,現在有什麼事都是網上──一片哀悼,照例又是許多蠟燭與合十。傅聰和他父親傅雷的事蹟也再次紛陣於世,在兩代優秀知識份子身上,折射了時代的不幸和群體的可惡。

傅雷和傅聰兩父子都是特立獨行人,傅雷在傅聰小學的時候就讓他退學,領回家中用自己獨特教育方式,請老師上門教學。傅聰說父親從小告訴他,他跟人家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包括了教養和性格。在一次電視訪問中,傅聰說一九五三年第一次從上海到北京,走在人群中,當所有的人舉起手來高呼「萬歲」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無論如何都舉不起來,雖然當時他的心情也很激動,但就是無法像身邊的群眾那樣做得出來。這種性格,也令他很怕跟大家一起起哄,每次聽見眾口一聲唱生日歌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傅雷當然也是如此不喜歡那麼「群眾」的,但到了「文革」,他還是死在「群眾」手裏。傅聰比父親幸運的地方,就是當年在波蘭留學的時候接到北京指令,要他馬上回國。那時父親已被打成「右派」,他知道一旦聽話回國,等待他的命運只有「勞改」,並且還好好準備一頂「右派」的帽子等他去戴。他毅然坐上從華沙飛往倫敦的班機。他說那根本不是什麼嚮往西方嚮往自由,而只是逃命。

傅家父子都是具有獨立人格的知識份子和藝術家,都很「脫離群眾」,也不相信群眾。如果你也不怎麼愛人來瘋的話,這點「傅雷家書」之外的智慧,是很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