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聖誕，也意味着一年即將結束。香港人的2020年不好過，對空手道情侶鄭子文及曾綺婷來說，疫情更影響了兩人的「一生人一次」。今年聖誕，兩口子打算平淡地在家煮飯仔度過，準備迎接兩周後的婚禮，然後全力追逐奧運夢。
記者/攝影：禤家民
在平行時空下，鄭子文與曾綺婷的2020年是這樣的：因空手道首次被列入奧運會項目，兩人不斷外出打比賽，爭取夏天出戰東京奧運會，完成東奧後，專注籌備明年1月的婚禮。一切看似很美好，奧運是作為運動員的最高目標，對空手道運動員而言，東奧更是唯一機會；他們在明年1月成婚，2020年大概除了奧運，就是籌備婚禮吧。
不過，2020年其實是這樣的。回到我們身處的真實時空，武漢肺炎今年初先由中國傳入香港，當時香港空手道搏擊隊於法國集訓，豈料病毒迅速擴散到世界各地，曾綺婷身處的法國亦突然大爆發，她回想當時情境：「法國爆發得好突然，我哋教練好緊張，不過我哋隊員又唔係好驚，因為唔係接觸到好多人，只係想快啲返香港，因為訓練都已經停咗。」走得匆忙，他們到機場後，才開始有危機感，「見到大家好似難民咁走，都有諗搭飛機時有冇事，又唔知自己本身有冇事。」幸運的，是他們成功回港；不幸的，是空手道隊最終有五人確診，與曾綺婷及鄭子文相當老友的李振豪是第一人。
李振豪確診，與他一起回港的曾綺婷很擔心，但並非怕自己受感染，而是憂慮李振豪的病情：「佢keep住同我講唔舒服，就算入咗院都係，好似好嚴重，唔係好樂觀咁，佢當時嘅經歷比我同另一位隊友都辛苦。」之後，空手道隊再多四人確診，包括曾綺婷：「知道確診一刻即刻好放鬆，原來真係中咗。因為豪B（李振豪）中咗後，有段時間我又唔安心，反而真係中咗，我就諗『好啦，我喺醫院慢慢休息啦』。」
鄭子文、曾綺婷及李振豪感情要好，因同住東涌，故有「東涌三寶」外號之稱。當時其中「孖寶」中招，獨在日本訓練的鄭子文比他們更難受：「一定擔心，無可奈何，始終唔同項目，分配咗唔同地方訓練，畢竟有奧運呢個目標，要作出啲犧牲。」最親近的人患病，卻無法在身邊照料，「嗰時有諗過返香港，佢（曾綺婷）同我講唔好返，叫我好好喺日本練，反正又要隔離14日，又只可喺醫院窗外面望一望佢。都唔係喺身邊照顧，分別唔大，當然佢好堅強。」在旁的曾綺婷笑言：「反而係我安慰你呀！」
可幸的是，曾綺婷留醫29日後出院，空手道隊所有確診成員亦先後康復。都市傳聞武肺患者運動能力大減，康復後跳高不過兩厘米，但曾綺婷從沒擔心過：「我入院時一直有做運動，因擔心要重新pick up。我當自己冇病㗎，只係有個地方困住我。」曾綺婷入院初期有肚瀉、肌肉痛等症狀，但不久後已沒有病徵，「出院後跑步，頭幾日都辛苦，但應該唔關個病事，只係太耐冇跑。」
身體擊敗病毒，但不等如已戰勝，因病毒仍深深影響每一個人。對鄭子文和曾綺婷來說，原定今夏舉行的東京奧運，是他們一生人唯一一次參加奧運的機會，因今屆東奧是空手道首次成為奧運項目，四年後的巴黎奧運已肯定會將空手道除名。曾綺婷出院後不久，奧運也宣佈延期了。
曾綺婷受哥哥影響，六歲就開始學習空手道，鄭子文則在14歲開始，他笑言：「中學時同同學去報，想學番門手藝，之後又贏到比賽，好似好適合我，就一路打上港隊。」奧運是運動員生涯最大目標，奮鬥多時，計劃卻追不上變化，延期一刻，也令鄭子文一度迷失，「大家都心急，訓練冇晒方向，除咗奧運，年尾本身有幾項大賽，到底打唔打得成呢？可能呢個比賽冇，但下個比賽又會有，所以要保持住狀態。」
奧運延至明年，比賽無期，曾綺婷亦已出院，但鄭子文卻因航班問題滯留日本，「我哋平時會一齊出去比賽，只係訓練營會因為唔同項目而去唔同地方，多數都係2、3個禮拜，未試過以月嚟計。」疫情令國際航班大減，當時香港與名古屋沒有直航航班，東京疫情嚴峻，鄭子文結果8月才回港，誰料到本應一起籌備婚禮的日子，他們有半年要分隔兩地。
2人拍拖7年，鄭子文去年於泰國求婚，早已定下明年1月9日成婚，鄭子文說：「呢兩年成日出去比賽，所以好早訂咗場，物色咗想要嘅嘢。」本來力爭以情侶檔出戰奧運，來年就會變成夫妻檔。然而，面對反覆的疫情，婚禮也成一大難題，鄭子文續說：「第三波時已知要減一半人，我哋個場係200人，要縮到100人，冇辦法。」第四波殺到，婚宴人數限制再收緊，曾綺婷說：「好困擾，突然話40人，然後再話20人。我哋諗咗好多plan，睇吓到時可以點，都唔想婚禮會影響到人，我希望見到身邊朋友嚟到，但安全緊要。雖然好煩，但我哋期待咗呢件事好耐，就算得屋企人在場都會搞。」鄭子文就指希望在父母前成婚，予家人最美好的一天。
疫情關係，婚禮安排進度也受影響，本來打算5月拍攝婚照，幸仍趕及在10月完成。期待已久的婚禮，問到兩人有否在腦海中「綵排」過，曾綺婷說：「我冇喎！又唔可以話冇，我知大概流程會點，然後就諗唔到其他picture喇。着婚紗出場會點呢？你會講咩、會唔會喊呢？」鄭子文笑言：「最緊要係估喊唔喊。」曾綺婷似乎肯定未婚夫會感動落淚：「我成日同佢講，到時一定畀包紙巾佢。」
問他們兩人何時開始拍拖，答案有點出人意表，「介乎2013年12月至2014年1月」，沒有一個確實日期。那麼，今天是他們一起的第7至8個聖誕節，問到以往的聖誕如何度過，曾綺婷說：「最初都會出去睇燈飾，感受聖誕氣氛，但過多幾年後，就比較享受喺屋企煮嘢食。」兩人已決定今年續留守家中，平淡度過，鄭子文笑言疫情令大家廚藝提升，「𠵱家係鍛煉廚藝嘅好日子，佢好犀利，煮嘢好好食㗎！」打搏擊的曾綺婷要控制體重，有時只能看着打套拳的鄭子文大快朵頤，「慣㗎喇，冇乜所謂。」鄭子文更笑言：「去完日本，食慣咗啲嘢，想食番，佢又煮到。」
2020年好像整個世界都停頓了，除了鍛煉廚藝，最好也可以思考人生，鄭子文說：「以往一直拼，打比賽、訓練，全職運動員一直生活係咁樣，突然冇比賽，我可以做咩呢？呢段時間諗多咗。」香港人要盡力抗疫，也要適應「新常態」，然後再適應「變種常態」，想通了，捱得過疫情，總有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