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唱」活動期間,男議助因向警員擲出一杯珍珠奶茶而被控,他在開審前夕預告認罪,開庭日旁聽的人逼爆整個法庭。今天香港,襲警屬滔天大罪,判監幾乎難免,律政司搬出案例要求判監九個月,法庭內響起一陣嘆氣聲:一杯珍珠奶茶就要坐九個月監?
幸好,連裁判官也質疑案例不相關,聽完求情後以四星期為量刑起點,考慮男議助對社區貢獻再減刑一周,判囚三周。庭內本來肅殺的氣氛才緩和下來,有人大呼一口氣,散庭後陸續準備成為「送車師」送別手足。
判刑不用以月計已屬「喜訊」嗎?送車師之一的林叔叔糾正記者說:「呢啲一日都嫌多!」以往法庭新聞不外乎姦淫擄掠、偷呃拐騙,「嗰啲會唔會有人出嚟撐?梗係無啦」,而他打破「生不入官門」的框框,是因為「手足係無做錯,無罪」。
現時半退休的林叔叔,為了做好送車師,每晚會查看TG資訊,再計劃好明早路線,亦要估計哪個法院最需要人,哪個法庭有手足需要送車,如此生活不經不覺已持續了一年。不過,計劃不及變化快,有時按原定路線行動,卻遇上入不到法庭,但他就指是好事,因為代表滿座,手足已有一大班仍在堅持的人支持。
上庭手足太多,送車師太少,如何取捨先後?「判刑一定係首選,手足面對最大壓力」,當眼見法庭坐滿,他就轉去支持年紀較大或低調手足,盡量不讓他們孤獨。一頭白髮的林先生默默站在人群後方,說話帶點腼腆,笑說自己只是粗人一個,自己送車的故事沒甚麼特別。但在記者眼中,風雨不改堅持送車,在今日萬般無力的香港,已帶着一重難以言喻的力量。
這時候,法院車場的懲教閘門突然打開,林叔叔一個箭步走到閘前,把手機燈貼近車窗,他的叫聲出奇地雄亮,其他送車師跟着他叫喊:「撐手足!撐到底!」叔叔透露,其實不知車內是否真的坐着手足,但寧可送錯車,都不願送漏一人。何以堅持?「我呢啲年紀,點講呢……想出分力,覺得做香港人一定要咁做」。去年正值抗爭最激烈的11月,他碰巧身在歐洲,眼見中大、理大接連被攻打,他只能看着手機直播心急如焚。粗人有淚不輕流,但卻心如刀割,他認為在痛苦之時,定要守在身邊才算是同伴,故在回港之後,他絕少缺席旁聽,最想做的事,就是對素未謀面的手足說:「你哋唔孤單,有好多人支持你,撐落去」,他亦預計未來幾年仍有很多手足上庭,「我會繼續嚟,直到我死嗰日都會繼續嚟。」
這天下午只有一宗判刑,送畢囚車後林叔叔即與幾個送車師阿姨跳上的士,說要轉戰西九法庭。原來聽審了一年,圈子內已累積不少民間知識,包括知道囚車尾站會是西九龍法院,所以有機會再送別男議助。時值冬天,他們抵達西九法院時天色已黑,卻有另一班中學生仍在車閘外守候,大叫另一個手足的全名,林先生亦跟着叫「撐住」。囚車駛出,沿通州街開始加速,一個個年輕身影發力、起跑、狂奔,奮不顧身追着囚車,為的就是希望向暫時失去自由的人,傳遞多一次打氣聲。
至於心知不可能追上囚車的林叔叔,就留在後方只能叫年輕人小心安全,他每次目送着囚車在視線消失,會很心痛嗎?林叔叔認真思考了一會,說:「以前呢支燈,好彩嘅話可以停到成分鐘。但𠵱家懲教派兩個人望實燈位,夾好時間就出(囚)車」,千方百計令人追不到囚車,「佢哋連呢啲都要打壓埋」,咬着牙說出的話,在心痛中更帶着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