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窩是個有趣的社區,裏面有好多本土農田,有好多街坊自組的社區小組織,如大嶼學堂。一班義工有搞導賞團,有辦farm to table幫本土農夫賣菜包,喜歡本土文化的居民,就自發找老街坊訪問昔日故事,甚至搵島上長者學做曾盛極一時的手工腐皮,再教街坊製作,目的是想連結世代島民,了解小島的前世今生。
伍雋穎(Miffy)三年前搬入梅窩,加入大嶼學堂後,她找來一班街坊義工,每周一日,踩單車去四、五個農場收菜,按重量包成菜包送到區內餐廳及社區裏的中途雪櫃。Miffy說,梅窩好山好水,水源不會被污染,食物相對安全,但運輸成本好高。「可能租小貨車在大嶼山區內送貨,一程要五六百元,賣菜的錢就沒了。他們也難像外面的農村,有團體進行共購計劃。」梅窩三代都做菜農的強哥送來台灣品種的番薯,他說梅窩居民也不是全都吃本地菜的,一來數量不夠,二來始終進口貨較便宜,「好開心有街坊幫手,還不收錢!我們沒錢付推廣費,賣來的錢用來買肥料都好,大家開心。否則我的菜也不知如何賣,可能好快就放棄不種了。」
拍攝時已然入秋,但陽光猛烈,她們把菜包放上三輪車蓋好,就送往購菜餐廳,或借用小舖雪櫃,做街坊攞菜中轉站。由農場慢慢踩單車往市集不過6、7分鐘,她們已經汗流浹背,Miffy解釋:「如果車曬熱了,菜會謝得好快!」原來陽光下三輪車車籃可以高達60℃,精神飽滿的新鮮菜被焗軟了,會浪費了農夫的心機。於是街坊們幫手諗計,物理學生又幫忙測試實驗,例如量度單車溫度、測試用報紙或布包菜等。他們盡量讓街坊試食曾抗拒的菜(如外國人難接受韭菜味),做營養師的街坊就為偏食者設計菜譜挑戰。一額汗的Miffy爆笑,「是的,我們很認真處理問題!」
島上好些餐廳都有用本地菜,雖然菜量未必穩定,但有時蔬菜豐收賣不完,餐廳都會幫忙構思新菜譜。如早前冬瓜大盛,Pause Cafe就想到做醃菜,漢堡包上的醃青瓜變醃冬瓜,用台灣引入的三色番薯作薯條,配上用小蘿蔔及紫蘇葉製作的蘸醬,成為梅窩特有風味。
六十年代的梅窩,有很多家庭製腐皮維持生計。島民Duey的婆婆是其中一個,「婆婆說當年挑腐皮挑到沒有時間食飯。因為腐皮凝結得快,你要一邊挑,一邊吃飯,中間停不得。沒記錯的話挑100張腐皮,大概賣到$3。」為了將居民為生的技藝重現,Duey負責技術,藝術家阿蚊自種黃豆,煮出真正的本土豆漿,再教街坊製作,希望連結世代島民,將手藝傳承。煮腐皮連挑腐皮的長竹枝,彎度與柔軟度都十分重要,「太粗太硬挑不起,婆婆攞出珍藏的長竹給我們參考,我們就用本地竹削幼來造。」連竹籤都複製了,之後發現最難搞的竟是風扇。鑊裏的豆漿要不停滾,表面要有大風扇平均的吹着令它凝固,時間掌握要準確,挑起的腐皮遇風又會吹破。婆婆說當年5秒挑一張,我們5分鐘都不知挑不挑到一張。「我們要買強力扇啊!」
除了天后廟文武廟稻米田,腐皮在梅窩同樣具名氣,Duey說:「好似日本小鎮般,即使是鄉村地方,他們都會有些跟自身歷史或本地居民有關的東西,可以吸引其他人慕名拜訪,參觀或學習。我們在街上搞工作坊或講歷史故事,同時是希望得到老一輩街坊的迴響。」
很多人說搬到離島,整個生活氛圍都要改變,Miffy說:「相比住在新市鎮,走入離島其實是另一件事。無論是無可奈何或好樂意,你都要處理好多社區或人同人之間的關係。如你要搬東西出去,傢俬運費很貴,你會找二手市場或跟鄰居買,都要街坊幫忙。所以為何社區支持農業這事能成功,其實不是我們把這個意念帶來,而是社區本身已有力量做好這件事。」
緊密的社區關係,濃厚的人情味,都是島民多年來互相尊重體諒換來的,「其實無論2003年又好,現在也好,甚至六七暴動也好,社會有些事會令大家想到本地旅遊,想去離島玩及消費,其實是正常。」在武肺期間,離島變成大家「唞一唞」的地方,小島突然逼爆,更出現旅客擋路、吵鬧、除罩隨地丟的情況,怨聲載道,「大部份島民都不希望,大家來到只消費這裏,打卡、玩樂,希望大家試着了解,去協助這個地方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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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陳慧敏
攝影:劉永發、鄭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