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丫頭背地說,小李子驢臉,腫眼泡,大魷魚嘴的,可他侍候哀家五十幾年,梳頭大半輩子。有的事兒不必他,像跳跳舞,就非得找你這些機靈的娃兒來。」太后問:「他長得五大三粗,哪及你們細皮白肉的,是嗎?」
「大總管眼神挺厲害的,皇上也有點……奴才不敢說了。」
「別看皇帝喊我『親爸爸』,他是哀家小叔子和妹子的小孩,終究不親,一見就哆嗦。」她乏了,就還原為一個尋常老奶奶:「德齡姊妹出過西洋,大喇喇的沒一刻安靜,都尖果兒,可心野,你這娃兒心純,哀家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沒防備不擺譜不守宮規的時候,愈說愈沒完:「葉赫那拉.杏貞,16歲中選八旗秀女,綺年玉貌,等了4載,才由蘭貴人晉懿嬪、懿貴妃、慈禧皇太后。看,這副小寶珠耳環,就是咸豐爺送的無價之寶,哀家垂簾聽政、生病、拍照、扮觀音菩薩讓卡爾畫像……從不曾摘下過,他日駕崩,也下令不准摘下,得一直陪進東陵……」
「老佛爺千秋萬歲,鴻福齊天!」
雖說高處不勝寒,面首醜聞也不少,卻無一人可信賴,訴心事會跌份兒,到底天下女人也需要一點愛和溫暖,太后26歲就守寡了,之後成為深宮掌權者,卻終生忘不了一件男人隨意所送小禮物,把美好日子鎖住困住——這不是長情,她的咸豐爺,是個無能的軟弱多病身,沒什麼功績建樹,兒子同治又在花街柳巷染了梅毒,19歲就崩了,好不爭氣!光緒又只是傀儡……在哪可找個肩膊靠靠?
小丫子聽着聽着,不但很感動,還以為是太后的「知己」了——他一定鞠躬盡瘁。
太后一揮手:「下去吧。」
小丫子「嗻!」跪安。下回表現要比今晚更好!懷中揣着那珍貴指甲套,倒退離去:「別辜負太后疼我一場。」
宮門外,值夜的宮女們待召。有個練過舞的燈兒,悄悄過來,難掩憂色:「小丫子,你……慎着點。還有太后說多了,你最好都忘掉,別放心上,改天扭傷了也別來練舞了……」
欲言又止。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