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才剛在美國上市的中國長租公寓平台「蛋殼公寓」(下稱蛋殼),近期因債務問題傳出資金斷鏈,引發全國數以十萬計涉事業主、租客等群起討回公道,維權潮席捲全國13座城市。面對嚴冬將至,這些原打算「以房養老」的年老業主,及在大城市租房落腳、打拼生活的異鄉青年,被捲入蛋殼風波後,今後又將何去何從?學者向本報指,事件顯示中共當局為谷經濟,放手民間創新,但對新興經濟模式缺監管而肇禍。
北京的蛋殼總部連日來被大批維權業主、租客以及供應商包圍。據本報特約記者日前走訪所見,現場中老年人多是受害的業主,他們在-4℃的氣溫下守候,堅持討回公道。現場寫字樓大門已被警察封鎖,他們只能在門外排隊領籌等待進入總部與蛋殼協商。
據現場一位已遭蛋殼拖欠近萬元人民幣租金的業主王女士指:「每早6點只派50個現場籌,現在過來只能取15天後的籌,工作時間還只在上午9時半到下午2時半,真是欠債的是大爺!」她憤憤不平地續指,自己本計劃「以房養老」,但現在「租金收不上來,租客還趕不了,你說怎麼辦?」
除業主外,蛋殼租客的處境更嚴峻,他們不少是原打算在城市打拼的異鄉青年。據今年22歲、目前身在成都的小李接受本報電話訪問時指,為了讓在河南務農的父母能夠退休,自己今年畢業後便隻身來到成都打拼,沒想到卻捲入蛋殼風波而恐遭業主逼遷。他坦言還不敢向父母透露情況,「父母過去維持我的學費已經很難了,怎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剛畢業已欠下逾萬元租金貸款?」
原計劃在過年時回鄉的他更表示:「怎麼可能回家過年?只能在過年時多打幾份工賺錢。」他慨嘆:「現在惟有繼續賴在屋子內,或讓業主把我交給公安處理。本想找份工作奮鬥,現在搞不好自己要坐牢。」
上述個案在全國蛋殼風波中僅為滄海一粟,雖然蛋殼在今年初成功在美國上市,並在全國13個城市擁有約40萬間房源,規模看似龐大,但蛋殼其實早在2015年成立後就一直處虧損狀態,這主要與其營運方式有關。
蛋殼作為「二房東」分別與業主及租客簽訂託管協議和租約,同時需負擔房屋維護的成本。面對資金壓力,蛋殼因而採取「高收低租、長收短付」模式及租金貸爭取資金緩衝,當中「高收低租、長收短付」是指以高於市場的價格拿下房源,並以每月或每季的方式向業主繳付租金,再以較低房價出租,從租客手中收取一年的租金,以時差維持資金鏈運作,同時透過囤積房源調節租金。
如租客無力支付一年租金,與蛋殼合作的微眾銀行等金融機構,則會為他們提供租金貸款支付全年房租,租客再按月償還,因此蛋殼只能不斷擴大規模去攤薄成本賺取盈利。
但咋舌的是,租金貸租戶近年已成為蛋殼的主要租金收入。據其招股書顯示,2018年和2019年前9個月,通過租金貸獲取的租金預付款分別佔公司租金收入的88%和80%。這情況令蛋殼遇上租賃市場萎縮時,資金鏈便無法維繫,今年疫情衝擊所導致的大量單位空置,便成為壓倒蛋殼的最後一根稻草。
事實上,蛋殼年初上市前經過七輪融資,再加上IPO募資,曾共獲得逾67億元人民幣(約80億港元)資金,初上市的市值更達到27.4億美元(約212億港元)。但隨着過度擴張及疫情衝擊,蛋殼近期的市值已下跌至不足3億美元(約23億港元),負債超過90億元人民幣(約106億港元)。
對於造成全國維權風波,蛋殼上月16日僅在微博公開指:「我們沒有破產,也不會跑路」,但根本無法賠償業主和租客。地方政府亦陸續介入處理事件,多家官媒亦發聲批評,新華社周一(30日)更直指事件屬「資本鐮刀的『割韭菜』行為」。
然而,事件實際上已對部份年輕苦主造成不少的影響,就如小李在訪問中令人心痛地指:「如未來還有『割韭菜』的事件,希望自己是揮鐮刀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