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場總編 :傳媒終臨以言入罪

立場總編 :傳媒終臨以言入罪

偵查報道不同一般新聞報道,講究窮追猛打的精神,而且需要於同一個問題上不斷發掘,要看大量資料,查證後再追問探究,每一個報道都是一份嘔心瀝血的作品,而且過程都是甚為孤獨的。

立場新聞偵查組記者陳信熙解釋,每一個報道都由一個疑問開始,「點解政府唔肯郁某啲地?不斷問點解,憑手上嘅資源去查。有時問題未必有答案,就轉方法」。說的是2018年,他調查到何君堯的家族公司,持有粉嶺高球場西南面約12萬呎農地的事件。

■立場新聞總編輯鍾沛權認為查冊只是其中一種手段,為了堅持新聞自由,必定會繼續尋求其他可行方法。

報道真相刺痛權貴

他覺得偵查報道是一門「匠藝」,講究技巧,由發掘題材到推進調查,再運用自己的人脈和經驗去找答案,當中要有相當的行動力和耐性。「如果只坐喺度睇文件,可能永遠唔會得到答案,或者去地盤問工人,仲快」。

能夠找出政府官員和權貴的黑箱作業,踢破黑幕,令更多人關注事件甚至改變整件事,就是這份工作帶給他的滿足感。但過去一年各種政策和禁制令,的確令偵查報道捉襟見肘,「查冊收緊有好大影響,例如無法查婚姻紀錄,無法核實某官員嘅太太有冇做違法嘅事,無從考證,入Q畀個官(以文字訊息向官方查詢)梗係唔會有答案喇」。過去一年,至少有兩個報道因此「胎死腹中」。

報道困難,甚至有可能負上刑責,他亦有跟家人商量,隨時會有警察上門搜屋,「佢哋擔心,但都有心理準備,除非我……唔再做記者」。他說前線記者都理解要面對一定的風險,始終做的事情是「刺痛權貴」,「本身就係令佢哋厭惡㗎喇,唔會退縮」。

立場新聞開設偵查組才不過是三個月前之事,總編輯鍾沛權解釋,香港的媒體生態在過去一年變化很大,立場新聞沒有金主,沒有政治壓力,是一個獨立的新聞機構,「喺無紅線底下,可以放膽去做,傳媒嘅自主空間越少,我哋就更有責任去做」。

推動政治發展、對社運的關懷,是他作為總編的初衷,在這些議題上,過往並不需要以偵查報道的方式呈現。真至去年,經常收到讀者報料,他驚覺,收到線報卻不夠人力和資源跟進,當有人願意冒險報料,傳媒就有責任跟進。而監察政府、權貴本是第四權的使命,最後他決定花資源開設偵查組。

■查冊有不同的登入方式,查車牌則需要以個人名義登記。

拒因白色恐怖設限

開組不久旋即發生港台記者被捕之事,他也禁不住說,也許時機未必最好,「但唔理,無理由唔做,成立目的好純粹,就係覺得值得做,有不公義、違法、不公平嘅事,報道就有價值」。談到被捕事件,所有記者都以「荒謬」形容,鍾沛權亦不例外,覺得政權是「搲爛塊面」,認為做法很難說服人不是打壓港台和記者,「喺呢個時代做呢行,都有呢個準備」。

公營電視台的待遇尚且如此,他苦笑,不覺得政府會寬容獨立的媒體,只能作最壞打算。由主場新聞變成立場新聞,他早已想像傳媒終會面臨「以言入罪」的時代,從前享有的言論和思想自由,已被大幅度的剝削。把偵查報道工作外判,而非自己成立偵查組,又是否一個方法呢?他覺得根本避不了,政權可以用任何方式控告報館或記者,過去曾經查冊的記者,亦隨時有機會被秋後算賬,但他覺得擔憂已是無補於事,所以亦「無謂驚」。

「唔可以因為白色恐怖而為自己設限,幾十年以嚟,香港傳媒做嘅報道都係合法合理,不過大趨勢就一定係要收窄喇,剝奪傳媒可以查嘅嘢」。只能在僅有的時間內,呼吸最後一口新聞自由的空氣,行家之間耳語,一切只能「盡做」。

網媒跟讀者的關係,比傳統媒體更緊密和直接,反送中一事後,他覺得香港人對傳媒的期望高了很多,更依賴傳媒作為監察政府的角色,而且這期望是合理的,他亦感到自己的確有這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