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看嘉德拍賣公司出版的《知堂回想集》,一大本周作人散文手稿,全用毛筆寫成,既可閱文,也可看字,雙重享受。下個月原件拍賣,想必會天價成交。
這批散文稿是當年羅孚邀請周作人在香港《新晚報》上開的專欄,內容包羅萬有,很是可觀,但因為周作人的身份,即使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專欄刊載了兩個月也被迫關張。好在羅孚保存了所有原稿,今天才有機會將之看全。周樹人(魯迅)、周作人兩兄弟都是文學大家,但一個是左翼作家領袖,一個是漢奸。左翼領袖幸好早死,沒趕得上後來的苦頭,留下一世英名。漢奸苦了大半輩子,到今天卻又值錢起來,可惜泉下無知。
這兩兄弟曾經相親相愛,同住北京一個大四合院,但後來反目成仇。反目成仇並非因為什麼政治原因,而據說是因為魯迅對周作人的日籍太太有非禮之舉(有一說是偷窺弟媳婦洗澡),結果被周作人趕了出去。趕出去不久之後,魯迅回四合院取書籍舊物,平時溫文的周作人衝出來喊打喊殺,拿起一個銅香爐砸了過去,魯迅也不示弱,撿起一塊瓦片砸過去回敬。魯迅的朋友事後都替魯迅辯護,說一切都是周作人的日本老婆使壞誣陷,但他們憑什麼?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魯迅知道。紹興方言口音很重,紹興人平時說話很大聲,吵架便更加激烈,由此可以想像當天周家兩兄弟擲香爐砸瓦片之時,用紹興話相罵,必聲震屋瓦,斯文掃地,與他們平時「文學大家」的形象大相逕庭,粉絲們若不幸得見,說不定驚愕心碎。所以,多喜歡一個人也不要神化,大師又如何,大家的七情六慾都一樣,可以敬佩,毋須崇拜。明白這一點,即使哪天大師從天上摔到人間,你也不會傷心得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