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病毒爆發近一年，令人不期然想起千多年前的淝水之戰。那一役，東晉5,000精兵大敗60萬前秦軍；前秦苻堅惶恐失措，以風吹草動為埋伏的晉兵。全世界現今談病毒而色變，跟苻堅一般草木皆兵，南澳洲省平白封城三日。
話說當地有男子在薄餅店秘撈，不幸確診，訛稱外賣薄餅而中招。省政府為防病毒隨着薄餅盒全面散播，猛然頒令封城，學校、店舖、工廠通通須關門六日。三日後查明原委，得知病毒極其量在薄餅舖未至全城擴散，省長即時取消封城令。全省上下㷫過辣雞，不在話下。
時至今天，科學家尚未確切掌握病毒的傳播途徑以至其潛伏期之長短，哪怕果是外賣薄餅盒帶毒，封城亦未必能阻截病毒散播。先前中國在雪藏巴西雞翼、德國豬手以至印度海鮮的包裝上發現病毒，若是依南澳洲的辦法抗疫，不難要終止所有海外食物供應。再者，科學家至今猶未弄清病毒潛伏期是7天、14天、21天以至更長時間，封城6天，唔湯唔水，何來阻截擴散病毒之效？
然而驚青的又不止於南澳而已。當其省政府取消封城令之際，加拿大多倫多將封城28天。英國、荷蘭、德國，美國西岸加州、東岸紐約紛紛嚴陣以對疫情第二、第三波。彷彿非宵禁、罷市、停課甚至閉關封城無以阻截病毒的傳播。難道除了要人人宅在家中停止所有公開活動，便別無抗疫辦法？
大家當又記得，病毒爆發之初，世衞專家強烈反對閉關封城。指此舉將形成所謂標籤效應，令疫區的人遭到歧視。更重要的是，即使明令封城，然而百密一疏，難免有人用自己的辦法逃離疫區，封城令將形同虛設。情形就像當年愛滋病從非洲散播全球那樣。眾所周知，風聲最緊之際，曾有掛北京車牌的汽車直闖香港。昔日振振其詞反對閉關封城的世衞專家們於今何在？他們何以沒有嚴正喝停南澳洲、多倫多、加州的封城令？
世衞無疑組織世界各國合力抗疫有責，可是盡人皆知此乃一頭政治掛帥的無牙老虎；疫情來勢洶洶，各國奏起潮州音樂以自保，誰會聽了無牙力的世衞支笛？先是武漢、湖北封城，俄羅斯二話不說，封鎖邊境、遣返華人；意大利、西班牙等繼而有樣學樣。事發一年，終致各國都像南澳那樣神經質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有病毒迹象即第一時間封鎖現場。可是閉關封城管用嗎？
不見得。即使是中國，武漢、湖北沒事了，新疆有小型爆發；繼而北京、青島、上海都有零星源頭未明的本地個案。足見交通發達，全球早已化為一體，加以病毒的傳播力強，沒有人能獨善其身。要達至傳染學專家要求的病毒清零，恐怕待河清而未亟。現實如此，不管是民主自由的歐美以至一錘定音的極權國家，執權者何以不顧經濟後果，一有個案即像南澳洲省那樣禁足罷市閉關封城？有權不用，難似登天，自古皆然。何況鐵腕抗疫有助建立權威，此又何樂而不為？
然而人類從來聚群而居，總不能長期離群宅在家中。哪怕是「上等人」同樣孤寂難耐，於是呼朋喚友作社交舞，以致群組爆發。在美國，標榜自由的侵粉固然上街巡遊抗議禁足令，紐約的小朋友也舉起紙牌反對市長強制停課。許是有見及此，雖未正式搬進白宮，拜登抄襲特朗普的抗疫措施，聲言不會頒令全國封城。執權者終究要面對不甘離群此人性現實。
不辯的事實是，武漢病毒傳播力強，可幸致命率不高。即以香港而言，2003年沙士肆虐，歷時三個月，1,755人中招，299人死亡。當時無疑一片愁雲慘霧，可沒有閉關封城。武漢病毒為禍竟年，近6,000人確診，108人死亡。相較之下，今年2月完結的流感季節，儘管超過130萬人接種了疫苗，三數個月間依然導致113人喪命。
於此可見，科學家極速研發出疫苗無疑令人鼓舞，疫苗可非百分百有效，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種，結果一如世衞專家當初所言，難免百密一疏，授傳播力特強的病毒以機。社會上下已然抗疫疲勞，鐵腕抗疫恐怕已行到盡頭，終須接受現實與病毒共舞。
楊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