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外 - 楊靜

烏托邦外 - 楊靜

日前參加一個研討會,是遊戲研究相關,最後一組是圓桌討論,除了學者、學生還有來自遊戲行業的設計師,以及以遊戲為載體創作的藝術家。本來以為只是常見的圓桌討論,沒想到最後變成很激烈的爭吵。

引發爭論的是其中一個學者,我猜其實她是想向藝術家示好,忽然大談遊戲的藝術性很低,尤其畫面十分低劣難看,和電影不能比;另一個學者可能意識到說話有些偏激,就補充,其實使用虛幻引擎、動作捕捉這些行業尖端技術的遊戲,畫面已經很精美。但兩人都表示,藝術家可以在此環節貢獻——為遊戲做出更好看的畫面。

在座其中一位藝術家首先反駁,而且語氣很凶:「藝術,尤其是當代藝術已經100年,我們早就不是畫裝飾品了;而且要求人們有一個所謂『高雅』的審美這件事情本身也很過時,為什麼遊戲的畫面被認為是『不好看』才更是值得詢問的問題吧。」

還有位我很敬重的資深遊戲設計師也忍不住批評:「其實嚴肅地談論遊戲和談論電影一樣,需要大家有足夠多的知識,遊戲的視覺藝術已經發展到自成一個領域,但如果你不知道這樣遊戲的存在,就會去想一些不存在的問題,比如遊戲不好看,很惡俗。」

場面一度尷尬,大家趕快講點別的,讓這尷尬慢慢死掉,結果又談到遊戲創作被行業污染云云。在學界久了,會很喜歡學術人的單純與敏感,但有時也會不滿有些學者的離地和過度理想化。譬如對於市場的厭惡,言必稱資本主義的邪惡,庸眾的惡趣味。烏托邦裏沒有這些不堪,但我們並非生活在烏托邦裏,現實生活是張愛玲所說華麗長袍,近看都是蝨子,不夠理想,但卻是逃不掉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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