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美國各大媒體預計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獲得足夠選舉人票,在來年1月20日入主白宮,多國領袖均向拜登致賀,而拜登也開始籌組他的執政團隊。當中最為港人關注的,自然是拜登上台後的中美關係走向,特別是選前有關其兒子亨特與中國及俄羅斯過從甚密,擔心中美關係會有根本改變,甚至重回奧巴馬年代的「Chimerica」。
然而,在討論選後中美關係之先,筆者有責任指出三點。第一,美國總統選舉尚未完全結束,最關鍵是12月14日選舉人投票,而針對總統選舉的司法程序是否在12月8日前完成也是未知之數,因此白宮主人最終屬誰仍有懸念。
第二,即使特朗普勝選,他未來四年的政策是否與過去四年一脈相承,在媒體之間甚少討論,但事實上早前Politico放風,指現時負責處理中國事務的副國家安全顧問博明將離任,而國務卿蓬佩奧也可能只留任一年至一年半左右,這些專責處理中國事務的官員離開對外交政策的影響,其實不下於總統寶座易手。
第三,美國外交政策不止繫於總統本身,特別是中美關係這項敏感議題,除主事的白宮官員外,參議院及眾議院的多數黨誰屬,國會山莊對整體問題的取態也是關鍵。事實上,不少在中美關係相當具爭議的法案,例如《台灣關係法》、《香港政策法》、《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等,假如沒有參眾兩院的高度配合,法案過程不會如此順利,而特朗普也沒法以「否決權」的方式介入上述法案。其實,特朗普對國會在外交政策的角色一直有微言。
因為篇幅所限,本文先以拜登上台為切入點──畢竟他帶來的「變數」較多。假如特朗普真的連任,至少首年的改變不會太明顯。
簡而言之,筆者認為假如拜登上台,也許美國對華的「極限單邊施壓」政策或會寫上句號,取而代之的是「多邊協調施壓」。而「協調施壓」的成效,將取決於兩個範疇︰一是新的白宮團隊如何平衡分裂的參眾兩院;二是美國如何分享國際關係權力與各國,協調彼此的對華政策面向。
儘管拜登有望成為最高票數當選的總統,但他及民主黨在這次選舉並沒有明顯的優勢,在普選票的比例上沒有拉開明顯的差距,在投資甚多的參議院選舉沒有翻盤,在眾議院選舉更流失部份議席。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在選舉結束後,民主黨內的保守派及進步派互相攻戈,進步派擬挑戰眾議院議長佩洛西的地位,要求拜登委任沃倫甚至桑德斯入閣。
另一方面,共和黨也不希望前朝奧巴馬政策完全回歸,例如早前被視為國務卿大熱的前國家安全顧問蘇珊賴斯,在共和黨維持參議院多數議席後獲通過任命的機會大減。假如拜登真的要團結民主共和兩黨,其主要官員任命,以及主要政策方針很難完全脫離共和黨及民主黨的主流路線。而宏觀眾多政策當中,對華政策的取態相信是其中一項拜登可交易同時凝聚共識的籌碼。因此,要拜登完全脫離現時由特朗普定下的對華施壓原則,似乎並不切合現時未來國會及白宮的權力結構。
對外而言,拜登的「多邊協調施壓」成效自然與其盟友的關係有關。畢竟四年的「特朗普震撼教育」表明,美國在眾多盟友眼中不再可靠,不論是對華盛頓及對北京的政策均要重新調整,不再視美國西方社會的盟主,同時也了解到昔日的「交流政策」對華不再有效。因此,特朗普的外交政策雖打破美國作為國際領袖的神台,卻令歐洲、加拿大、澳洲諸國變得實事求是,開始更多以國家及區域的根本利益出發。因此,假如這些國家決定對華政策強硬起來,而美國決定在背後更多以合作誘導的方式「整合」各盟友的對華政策及相互合作,這樣的外交格局對北京而言是福是禍,實未可料。
事實上,有不少網民表明拜登從政40多年來並無出色的政績,因此不是對華政策強硬的推手。無疑拜登也許並沒有為世界留下深刻印象,但一個政客可以留在美國政壇40多年,拜登的特點就是善用上任留下的權力及遺產,善於將既有制度的功效最大化。因此略帶諷刺的是,拜登也許是將特朗普留下的外交遺產升華及發揮到極致的最佳人選。
陳偉信
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