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專頁「歷史時空」版主上月辭世,使人惋惜難過。我也是專頁的捧場客,閒來瀏覽上面的老照片舊影片,神遊於消逝的歲月,對照今昔,時有令我驚奇不已的發現,例如一九七四年TVB直播上海街寶生銀行劫案的片段,過程超現實之餘,更有不少周星馳式笑料。
當年三十歲的劫匪李惠彬,單人匹馬持點三八左輪手槍打劫寶生銀行,因為趕不及逃走,挾持十一個銀行職員,與警方對峙二十小時,最後職員趁他打瞌睡,合力把他制服。事件轟動全城,TVB更破天荒直播二十小時,相信很多年長讀者俱記憶猶新 。
這劫案最抵死的情節,是記者致電銀行訪問劫匪,而劫匪又樂意應機。能夠一邊兵凶戰危脅持人質,一邊氣定神閒接受專訪,除了李惠彬外,我還沒見過第二個事例。一位訪問的記者是無綫新聞姚兆江,李惠彬以類似鄭君綿而帶口音的粵語,彬彬有禮回應,兩人暢談甚歡,相逢恨晚,容我抄幾句令我笑到有腹肌的對話。
記者:「嗱我哋係無綫電視嘅,你平時都有睇我哋新聞㗎喇,我哋報道係非常之正確,好中肯嘅,咁你可唔可以接受我哋做你哋嘅調停人呢?」劫匪:「無任歡迎。」七十年代記者可以撈埋談判專家嗰份?換着今日分分鐘屈你係同黨,先打爆你眼,再拉埋你返差館呀。
記者:「啲職員係無辜嘅,佢哋都有權利生存。」「冇錯。」「你可唔可以保證人質安全?」「我可以答應,但如果警方開槍,後果應該係警方負。」「係,係。」「警方畀兩架車我哋走,我哋就聽天由命,走得甩就走,走唔甩畀你捉、畀你殺係另一回事,啱唔啱?」「啱,呢個啱。」當年社會確實和諧,記者跟劫匪有共同價值觀,也不會被標籤「黑記」。
記者:「你有幾支槍?」「四支。」「幾多子彈?」「呢啲唔講得。」「咁你除咗槍仲有咩武器?」「唔講得,對唔住。」當年的一個賊,竟斯文得跟記者講「對唔住」。相較之下,十一月五日新界北刑事部警司游乃強出席記招時,卻當眾爆出一句「咁撚多位朋友」。論待人接物,李惠彬完勝今天警方和所謂行政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