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究竟有幾高?親愛的讀者,這個就是問題。頭腦比較靈活的你,一定想起《對照記》描寫的趣事,祖師奶奶一九五五年由香港乘船去美國,「在檀香山入境檢查的是個瘦小的日裔青年。後來我一看入境紙上的表格赫然填寫着:『身高六呎六吋半,體重一百另二磅』」,儼然頂天立地的女巨人,國家籃球隊沒有盛邀加盟簡直暴殄天物。她「不禁憎笑」之餘解釋,「心理分析宗師茀洛依德認為世上沒有筆誤或是偶爾說錯一個字的事,都是本來心裏就是這樣想,無意中透露的」,海關那位的骰男眼見來了個高高瘦瘦的東方女子,心一怯手震震替她加了一呎,冥冥中將她奉為魔了。近日意見領袖為動畫電影站台,還嫌六呎六吋半不夠哩,乾脆餽贈一頂「高於張愛玲」的帽子,不折不扣道高一丈,當事人雖然從來不讀張女士著作,也知道恭維非同小可,無端端撿到跨界別的便宜,開心到見牙唔見眼。
食古不化的張迷一陣骨痹,唯有乖乖着多件冷衫,心諗既然有普魯斯特陪葬,到底亦是風光的。花花轎子貼上高貴的文化符號,只要抬的和被抬的情投意合,圍觀者千萬勿提出質疑,「其實佢哋係咪真係讀過《追憶逝水年華》㗎」這種問題牛頭不搭馬嘴,人在江湖敲頭腳板響,書包不拋白不拋,為了表揚色香味俱佳,攀附沒有幫襯過的三星米芝蓮實不為過。比較掃興的是,網報一篇洋洋灑灑的讀者投稿,不把情書男主角和賈寶玉或光源氏列在同一位置不特已,反而獨具慧眼挖出嚴沁言情小說,厚厚的《紅樓夢》偏偏翻開第一百二十一回,直頭超越白先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