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分水嶺，我一向覺得是始於數年前那張「神奇裙子」照片，從此人類撕裂為兩大陣營：一方說裙子藍、黑色，一方說白、金色，誰也無法說服誰，但世界就這樣莫名其妙分裂了。美國大選也是如此。 這幾天網上所見，不是謠言就是fact-check，但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一字記之曰亂。
人類有何出路？我想不出，只想講一個歷史小故事。十六世紀末，法國國王亨利四世頒布「南特詔令」，賦予法國新教徒信仰自由，意義重大。前此數十年，法國因宗教戰爭而滿目瘡痍，社會撕裂為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兩大陣營。南特詔令正好緩和仇恨，團結國民，誰知道忽然殺出一個瑪爾塔（Martha Brossier）。
廿二歲的瑪爾塔是織布工的女兒，擅長翻白眼、伸舌頭、扭脖子，做各式類似全身痙攣的姿勢。她的爸爸發現，與其在家中織布，倒不如讓女兒扮鬼上身做巡演，更有利可圖。然而她的把戲很快被兩個主教揭穿。那時驅魔儀式通常唸拉丁語經文，主教試探她，故意唸些古羅馬詩人的詩，不懂拉丁文的瑪爾塔以為是經文，裝出各種痛苦反應，詭計馬上無所遁形。
父親於是帶瑪爾塔到巴黎，繼續玩驅魔大龍鳳。他知道兩類人會支持他：一是輕信的人，二是不滿南特詔令的保守天主教徒。果然，瑪爾塔的浮誇表演輕易吸引海量「粉絲」，連主教也信了。但驅魔程序上，教會仍需要找醫生fact-check，誰知道醫生卻斷定附魔是假的。
終極測試方法還是一樣：用拉丁文和古希臘文提問，看她能否作答。大家都認為魔鬼精通這兩種死語言，若答不出，就證明是裝神弄鬼。但瑪爾塔汲取失敗經驗，接受了秘密訓練，結果真的回答到一些希臘文問題，令事件變得撲朔迷離，醫生與教會各執己見，巴黎群眾開始撕裂。反對亨利四世的天主教徒煽風點火，令剛停戰的法國，再度被推向分裂和戰爭的邊緣。最後亨利四世介入事件，以法律手段把瑪爾塔父女驅逐還鄉，國家才恢復穩定。
亂世中關掉手機，讀些歷史，也許我們的頭腦都會清醒一點。